这名近侍小心翼翼地走到万历皇帝身边,然后诚惶诚恐地在万历皇帝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
反正张鲸竖起耳朵,他也听不见近侍到底嘀咕了啥。
却见万历皇帝神情一紧,问道:“竟有这回事儿?”
“奴婢也不敢确定。”
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近侍紧张得不行,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所以,奴婢也不敢声张,只敢对万岁爷一个人禀报,就连张大公公,奴婢都不敢对他说半句。”
听了近侍这般话,张鲸心里又稍平和两分,好像与他无关。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冲张鲸一摆手吩咐道:“走,随朕去慈宁宫。”
见万历皇帝一副紧张兮兮的深情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张鲸忙问道:“万岁爷,出了什么事儿?”
万历皇帝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冲那名近侍道:“不可声张。”
“奴婢知道!”
“走。”万历皇帝拂袖而去。
张鲸赶紧尾随其后。
而禀报的近侍吓得瑟瑟发抖,像丢魂似的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至慈宁宫,万历皇帝也没有提前通传一声,只带张鲸一人进去了。
直奔佛堂。
佛堂前有两名内侍值守,见万历皇帝忽然驾到,吓得正要开口禀报,却见万历皇帝一摆手同时一撇嘴。
两名内侍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但又不敢作声。
万历皇帝踅入,开口喊了一声:
“娘!”
吓得永宁公主浑身一激灵,知道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头也不抬地道:
“我不是宣称闭门潜修一月,在此期间谁也不见吗?”
“二妹你又何需再掩饰了?”
万历皇帝虽然不敢确定,也没有向前相认,但同样侥幸一试。
这一下子永宁公主沉不住气了。
本来万历皇帝一进来她就慌了。
永宁公主只好转过身来。
“果然是二妹你。”
万历皇帝诧异地望着永宁公主,情绪十分复杂,但气愤更多一些。
“娘呢?”
“皇兄,我也不知道。”永宁公主摇头慌里慌张地回道。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万历皇帝板着脸斥问道。
“是娘让我来的。”
“那娘去了哪里?”
“不知道。娘只让我来这里,替她念经诵佛一个月,其它我一概不知。”
“这么说,娘不在慈宁宫?”
“应该是的。”
“张鲸。”万历皇帝大喝一声。
“奴婢在。”
“立即给朕查看,看娘到底在不在慈宁宫。”万历皇帝已是勃然大怒了,“倘若不在,慈宁宫所有人都得问罪。”
“是,万岁爷。”
张鲸应声而去,这下他都惊了,没想到李太后宣称闭门潜修佛宗一月,竟是让永宁公主扮作她的模样代她念经诵佛,而她自己偷偷出宫了。
虽然张鲸尚未搜查,但他已经基本确定李太后不在慈宁宫,否则也不会让永宁公主代替她。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张鲸认为其实也根本不用查。
但为了配合万历皇帝,他还是扭头去了。结果不用说。
当然没有查到李太后。
李太后此时尚在赶回京的路上。
万历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他不是生气李太后能不能出宫为何出宫,而是生气为什么要瞒着他偷偷出宫。
到底去了哪里?
万历皇帝将慈宁宫的一应内侍全部召集到大厅,包括永宁公主。
“娘偷偷出宫了,你们居然全都不知道?”万历皇帝声色俱厉眼若喷火。
“万岁爷饶命,奴婢们确实不知!”慈宁宫的管事牌子原来是付大海,付大海死了早已经换人了,连忙回道。
“哼,那朕要你们何用?”
跪着一排,吓得都不敢吱声。
只有永宁公主一个人站着,可此时她也不敢抬头看万历皇帝一眼。
“皇太后偷偷出宫,你们竟一问三不知,都给朕拉出去斩了!”
“万岁爷饶命!”
“万岁爷饶命!”
“奴婢们确实不知情啊!”
“……”
磕头如捣蒜,求饶声一片。
张鲸忙道:“万岁爷稍安勿躁,还请万岁爷收回刚才那句话,如今太后娘娘不知所踪,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所为何事而出宫,奴婢以为当下最紧要的事是找到太后娘娘,至于对这些奴婢的惩罚稍后再行处理不迟。况且万岁爷如果先将这些奴婢处决,待太后娘娘回来,也不好向太后娘娘交代。”
“哼!交代?”万历皇帝正在气头上也听不进去,就连李太后都敢责斥,气咻咻地道,“朕需要交代什么?啊?向谁交代?娘偷偷出宫都不知会朕一声,到底心里有没有朕这个儿子?还是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你说。”
张鲸又思绪飞驰地道:“万岁爷,太后娘娘或许有什么苦衷,又或许想给万岁爷一个惊喜,总之奴婢以为要先找到太后娘娘,然后惩罚这些奴婢不迟。况且,即便太后娘娘无视万岁爷,可万岁爷也不能无视太后娘娘啊!”
“哼!”万历皇帝死活听不进去,“无论娘出于什么原因,也无论什么时候找到娘,这些人都该死!朕绝不轻饶!”
见万历皇帝油盐不进,张鲸神思电转,一来他不想万历皇帝这样草率处置这些人,二来又不知道李太后为何偷偷出宫,倘若就这样将她身边的人都处决掉,待李太后回来势必要责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