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猜得没错,小的仔细问过,陈举人带的那两顶轿子全都是雇来的,而且不是轿行里那种上好的轿子,就是街上拉脚的。小的找到甘石桥那一带的轿头儿,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其中一顶轿子。”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头儿。当泼皮的有泼皮头儿,做苦力也有苦力头儿,甘石桥方圆几里拉活儿的轿子,也有统一的轿头儿,没有轿头儿许可,外来的轿子不得在这一带拉活儿。
史丙找到了其中一顶轿子,轿头儿拿了他的银子,根本不用他来旁敲侧击,轿头儿一顿吓,那俩轿夫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那天刚好是在中午,太阳正晒的时候,街上几乎看不到人。
他们在路荫下坐着,旁边还有一顶轿子也在等活儿,这个时辰很少能有人叫轿子,他们便打起盹来。
正迷糊着,有人把他们叫醒,是一男一女,男的书生打扮,三十多岁,穿着杭绸直裰,他们常在这一带拉活儿,可是却不认识这个人,想来是个家里有轿子的,平时甚少在街上雇轿子。
那女的二十多岁,却是一身粗布衣裳,头发也用粗布包着,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读书人说要去广济寺,讲好价钱,雇了两顶轿子,自己坐了一顶,让那女子坐了另一顶。
这俩轿夫抬的就是那个女子,当时他俩还想,这可能是哪家来的穷亲戚。
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女子的脸色不好,没走多远就呻(防)咽出声,他们两个担心出事,便大声告诉前面那顶轿子里的人。
当时他们的轿子刚好走到张记粥铺外面,那人便让落轿,自己进去买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又折回来,端给轿子里的女子。
读书人便说:“大热的天,岂能喝热的,听话,快点喝了,孩子还在等着咱们呢。”
那女子很听话,喝了绿豆汤,读书人去铺子里还了碗,坐上轿子继续走,没过一会儿,那女子就又呼痛起来,可是这一次,读书人没让停轿,又走了五六里,在家药铺外面停下,读书人进去买了几颗大药丸子,又找药铺借了水碗,给女子吃了。
轿夫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是显然很管用,直到来到寺门口,女子都没有再呼痛。
“轿夫看到他们进寺了?”华静瑶问道。
史丙摇头:“没有,广济寺的山门前,不让停轿子,他们是在广济寺西边槐树林子那里下轿的,刚好有人要雇轿子,轿夫们便又抬了轿走了,小的仔细问过,轿夫没有亲眼看到这两人进寺。”
华静瑶牙齿咬得咯咯响,陈举人带着陈太太来广济寺,显然是要来接孩子,这就是认下她们母子了?他不是和柳氏有婚书还生了两个十几岁的大儿子吗?当时陈太太在折芦巷外面哭诉,出来的是柳氏和两个儿子,陈举人从始至终没露面。
呵呵,停妻再娶看来是真的有,只不过再娶的不一定是柳氏,而可能是这位陈太太。
为啥?因为柳氏的儿子十四五了,而陈太太的儿子只有六七岁。
陈举人和柳氏有婚书,不知道他和陈太太有没有婚书。另外,他年纪一大把,怎么骗了陈太太嫁给他的?
可惜陈太太是河南孟津人,与京城远隔千里,若是派人专程走一趟,前前后后也要十几二十天,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让人到广济寺附近去打听打听,陈太太没有回寺里,即使回去了,寺里也没人见过她,她也没有回到寺里不去看孩子的道理。所以你们好好查一查,看看那天有没有人见过他们。史丙,昨天我和你大哥说过了,你们把咱们那三十名护卫全都用起来,多带几个人,查得细一点。”华静瑶说道。
史丙领了命令出去,华静瑶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昭阳长公主和三公主也还在广济寺里呢。
“等等,去叫上小狸,我们一起去广济寺。”华静瑶说道。
一顿忙活,到了广济寺时已是正午时分,大太阳火辣辣烤着,天空中连朵遮阳的云彩也看不到。
山门西边有个槐树林子,说是林子,可也只有七八棵树,只是那些树枝繁叶茂,每棵都是一抱粗细,远远望去,也就成了林子。
林子里外都有轿子,外面的是拉脚等活的,里面的则是等着接人的。
华静瑶叫过一个护卫,道:“你到寺里守着,若是长公主要动身了,就出来说一声。”
她对史丁说道:“你把咱们带来的人分散开去,但凡是能遮阳的地方,全都放人。”
她又叫过小狸,说道:“来,咱们走走。”
两人从槐树林子开始,向着山门走去。广济寺的山门平时不开,除非是大年初一或者观音诞这样的大日子,再就是有像昭阳长公主这种身份的人过来的时候,会开一会儿,待到人进去了,就又把山门关上。
平时香客们走的都是两边的侧门。
华静瑶和小狸便是朝着侧门走,走到门口时,斜次里窜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和尚。
“女檀越,真是一脸的福相啊!”
华静瑶先是给吓了一跳,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一看就是个假和尚啊,广济寺门口有假和尚骗钱了?以前她没有遇到过,这假货胆子倒是不小,广济寺的和尚虽然不一定会打断他的腿,可是把他送到衙门里却很有可能,毕竟身份贵重如昭阳长公主,也常来这里烧香。
别问华静瑶为何会一眼看破这是个假和尚,问就是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