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顺天府结案的当天傍晚,表姑娘蔡碧莲就奄奄一息了。
她早就不能言语,人也昏昏沉沉,蔡大爷和蔡大太太过来时,蔡碧莲全靠参片吊着一口气。
容嬷嬷神情倨傲,她是吕夫人的陪嫁嬷嬷,这蔡家虽然号称书香门第,可还入不得吕夫人的眼,自是也就入不得容嬷嬷的眼了。
说好听了是府里老夫人的娘家,说的不好听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老夫人上了年纪,平素里极疼表姑娘,如今表姑娘这个样子,奴婢们可不敢让老夫人知道,万一老夫人伤心过了也跟着病了,蔡大爷蔡大太太也难以心安。”
蔡大太太指着蔡碧莲脸上的伤问道:“我家妹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兰芝呢,兰芝去哪儿了?”
容嬷嬷冷哼:“兰芝伙同她表兄害死了我们五姑娘,如今在大牢里关着呢。表姑娘被兰芝气着了,走路没当心,把脸摔成这样了。”
“怎么可能?我家妹子病得不明不白,她可是在你们府里出事的,我们要见老夫人,要见老夫人!”蔡大太太抄起桌上的茶盏砸到地上。
容嬷嬷撇撇嘴,似笑非笑:“大太太有这功夫,还不如多陪陪表姑娘,依婆子看,表姑娘怕是快要不行了。”
蔡大太太冷笑,走到病榻前,一把拽起床上的蔡碧莲,她拽的力道很大,蔡碧莲的脑袋向后仰着,如同一只毫无生命的破布娃娃。
“姑娘,你快醒醒,如今你哥你嫂子都在这里,我们给你做主,你快点说是谁害了你!”蔡大太太声嘶力竭。
蔡碧莲却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蔡大太太心头一动,当着蔡大爷的面,她一把撕开蔡碧莲的衣领,蔡大爷措不及防,连忙背过脸去,可是紧接着他就听到蔡大太太的尖叫,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蔡碧莲胸口上的一片乌青。
“这是……”华大老爷惊异过后顿觉不妥,连忙又把脸别开。
“中毒了,妹子中毒了,清远侯府杀人了!”蔡大太太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随后扔开半死不活的蔡碧莲,扑向容嬷嬷,容嬷嬷后退两步,骂道:“乡下出来的下做玩意儿,你要做甚?”
“你个狗奴才,老娘是乡下来的,那你们老夫人也是乡下来的,你们侯府杀了我妹子,不给个说法我就到顺天府告状!”蔡大太太大吼道。
容嬷嬷懒得理她,转身就走,蔡大太太追上去,从后面揪住容嬷嬷的衣裳,两个人撕打起来。
外面的丫头婆子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有人过来拉架,还有人跑到床榻前查看。
“来人啊,表姑娘咽气了!”
蔡大爷和蔡大太太终归没有去顺天府告状,蔡大爷是读过书的,蔡家如今连个当官的都没有,拿什么去和清远侯府打官司,再说,那兰芝的卖身契还在蔡家,华五姑娘就是被他们蔡家的丫鬟害死的。
虽然没有去告状,蔡大爷和蔡大太太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把蔡碧莲的尸体放到义庄,便回了香河。
次日,便带着几十口人过来,守在清远侯府门前谩骂,这些人里除了蔡家族人,也有乡下闲汉。
清远侯府所在的这条胡同,除了官宅就是郡王府,蔡家人这么一闹,便连同隔壁几家都受到影响,隆安郡王赵孟瑜是谦谦君子,见此情景一笑置之,叮嘱府里的人关上前门,从后门出入,免得被那些闲汉冲撞了。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隆安郡王这样的好脾气,比如说同一条胡同里的钱二老爷家。
钱家有三兄弟,兄弟三人分别叫钱不嗔、钱不怒和钱不争。可能当年钱老太爷给他们取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儿子们都能独善其身与世无争吧,可是事与愿违,钱家这三位老爷,硬生生的就是大周朝三位刺儿头。
大老爷钱不嗔是工部侍郎,工部的人就没见过这位爷有过高兴的时候,整日都像所有人都欠他银子一样。
二老爷钱不怒天生就是一副火爆脾气,他原本也在工部,前几年视察工事时,摔断了腿,又因没有好好静养,落下了残疾,便乞骸骨做了宅舍翁。
三老爷钱不争遇事都要与人争个你死我活,二十多岁进了都察院,如今四十岁,他还在都察院,从七品监察御史做到正三品副都御史……满朝文武,没让他参过的寥寥无几,他更是吵遍朝堂无敌手。
今天,恰好不高兴的钱侍郎和爱吵架的钱御史,都来了身残志坚的钱二老爷府上。
第二天刚好是望朝,在京的文武百官齐聚,钱御史一个眼神,二十名御史二十道折子便全都递了上来.
这些折子里,有十份是弹劾清远侯华毓伯治家不严,纵容内宅女眷行凶,害死yòu_nǚ,有悖人伦;另有十份则是弹劾清远侯府打着收留表亲的名头,将待选秀女残害致死。
至于是哪一年的秀女,这不重要,蔡家姑娘的确是待选秀女,钱御史特意让人查过。
皇帝看一眼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脖子的华大老爷,又看看昂首挺胸宛若好斗公鸡的钱御史钱不争,有些无奈,清远侯府怎么就入了钱不争的法眼了?嗯,以钱不争的战斗力,不从清远侯身上咬下几块肉,他是不会罢休的。
皇帝让内侍收了奏折,带回御书房细看。
其中十份折子里,都提到了顺天府刚刚审结的一桩案子,也全都提到了蔡老夫人。皇帝便让人叫了大皇子进宫询问。
大皇子赵谆,这阵子都在顺天府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