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对柳氏很轻视,她们门第悬殊,王夫人不屑于展示她的优越,没有可比性。郑氏不同,她时刻以柳氏的出身证明自己优越。所以每每面对柳氏母女,她一贯话语锋利。
她看向宝钏,“都说红颜薄命,姐姐命薄,宝丫头出落比她母亲还要漂亮。”她摇头叹息,言外之意让在座的人品吧。她扔下这么一句话,赶着和王夫人攀谈。宝钏低垂眉睫默不作声。
宝钏临退下之前向夫人禀告;“母亲,乳娘江氏之子江遥回来省亲。乳娘昨日突发心悸,江遥在病榻前服侍。未能及时拜见家主,还望母亲体恤一二。”
几位妇人都很好奇,江遥幼时被道士带走,十年之后母子团聚。世外访仙求道之人总是充满神秘感。王夫人一叠声吩咐下人,去请江遥过来。一听说江遥要来,宝钏也收住迈向门槛的脚,毕竟那是她乳娘的儿子,她得相陪。
江遥一宿未合眼,竭力施救,把母亲从鬼门关拉回来。江氏清晨醒来,精神稍济,江遥扶母亲坐起身,陶罐里盛放温水,江遥笑嘻嘻道:“孩儿服侍母亲梳洗。”江氏身后罗叠锦被,她的眼神一瞬都不舍得从儿子身上移开。
“遥儿,这些年为娘身边多亏有宝儿陪伴左右,否则为娘等不到母子重逢之日。”江遥正轻柔地为母亲净手,按摩穴位,闻言抬眼笑道:“正是,孩儿结草衔环定当报答宝儿的恩情。”
桂子端来燕窝粥,江遥接过去,用瓷碗盛了,一口口地喂给母亲。“母亲,等你养好身体,我带你各处走走看看。”江氏只是笑,笑着点头,能和儿子见上一面,她死而无憾。
“遥儿,”江氏示意儿子打开箱笼,箱笼里一摞簇新的衣服,江遥一股脑都拿出来,摆在床榻上。“为娘每年给你缝制衣服。”江氏抖开最上面一件,江遥逐件铺开,母亲每年都在为他添置新衣。
江遥鼻子发酸,接过母亲手里新衣,转过身去。从里到外换上新衣,江氏示意儿子近前,拿梳子给儿子梳理头发。
鹦鹉在廊檐下叫,“有人来了,快掀开帘子,快掀开帘子。”浣纱迎出去,“姐姐何事屈尊到此?”来人道:“夫人召公子过去。”浣纱进屋禀告,江遥起身跟随来人到后宅正堂。
江遥一袭白衣逆光而来,仿似笼罩在光影中踏云而来世外飞仙,所有的人看着他走近,不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误落凡尘的世外仙子。
饶是王夫人也接触不少王公贵胄,俊雅之人难及眼前人儿之一二。李念也是长安城数得上的风雅公子,求亲的达官贵人大户人家,夸张点说也是排着队的,在江遥面前黯然失色。
“在下江遥给夫人请安。”声音如同琴音拂过水面,明月映照清泉。“你母亲身体无碍了吧?”“承蒙夫人挂念,母亲身体稍有起色。”
郑氏掩着口笑,看向李念道,“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李二郎,今儿可有人把你比下去了。”她又转身看向江遥,“若论相貌,江家儿郎和我们家宝儿倒是般配。”
江遥一听这话不对,士家大族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郑氏明知家规,还状似无心之语,为宝钏指点鸳鸯谱。当着满家人面,借他奚落宝钏,而王夫人对郑氏无礼之言,并未加以规劝。
“江某出身卑微,岂敢和千金贵人相提并论。”江遥谦逊道,宝钏在一旁垂首而立。一帮人七嘴八舌问他所学为何?江遥只是说师父没有名号,自称山人。云游不定四处漂泊,他跟着师父只是到处逛,要说所学就是多见识各地风土人情。一群人很失望,到处闲逛说脱俗点叫云游,和访仙求道两码事。
宝钏和江遥一块告退出来,李念也想一块,王夫人叫住他,有事情叮嘱他。宝钏一看到外面的阳光,她就灿烂了,绽开大大的笑脸。“露出八颗牙了,大小姐。”江遥失笑,在厅堂上那个乖巧温婉的女子哪去了。“是吗?”宝钏明眸流转扫了江遥一眼,端正姿势款款而行。
走了没两步,自己绷不住,扯过帕子遮住脸笑,宝钏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闲云野鹤的生活羡煞旁人。”江遥在游廊栏杆上坐下,“姑娘只知其一的无拘无束,其二风餐露宿的苦,只怕姑娘吃不消。”
乳娘病情缓解些,宝钏找人拿着江遥的方子去抓药,黄芪、麦冬、赤参等。一天两顿汤药,都是江遥亲手熬制。多年来的忧思郁结于心,导致母亲病体沉疴,江遥想把亏欠母亲的十年光阴弥补回来。
江遥坐在榻前为母亲梳洗,他给母亲梳了款半翻高髻,将发收拢于顶,再向上编成一个垛子,用红绢裹之。
浣纱和桂子私下打趣江遥说:“公子莫不是万花丛中过?女子发髻梳得很老道。”江遥扬眉,“看一眼就心知肚明的事,手比脚还笨的人,才会觉得这是难事。”
桂子把燕窝塞到江遥手里,“手脚都好使的人去熬制燕窝。”宝钏和江氏在一旁看热闹,江遥乖乖地去大厨房。
江氏知道自己病势汹汹,她有许多话要嘱咐儿子。在夜深人静时候,诉诸笔端。宝钏和江遥每日侍奉在江氏左右,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江氏很开心,情绪上波动起伏大,心悸病人最忌讳情绪波动。对于危重病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的呢。
却说薛尚在李家安顿下来。薛尚成为李念伴读。李念准备常科考试。三十老明经,经史要熟读与心。考试要贴经,让考生填上空白地方,所以对经史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