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天光放亮。“娘亲,我饿。”旬儿梦呓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他哇哇大哭,“娘亲,我要娘亲。”扭过头四下去找娘亲。
他的娘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挣脱妙空的手臂,直接摔到地上。娘亲的状态把他吓坏了,顾不上摔得疼痛。扑倒娘亲身边,用力摇晃她。
娘亲不会再给他回应了。幼小的孩子已经经历过死亡,娘亲的状态就是死亡,他知道。因为爹爹倒在血泊中,就是这样。
旬儿爬起来将娘亲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他止住哭泣,仿佛一下子他就从懵懂无知幼童过渡到老成持重的幼童。
他说;“娘亲,我会给爹爹报仇,我会给爹爹报仇。”
他抬起脸看着妙空,稚嫩的童音重复说。娘亲带他离开家时,娘亲告诉他,旬儿,我们去给爹爹报仇。
这一路上,他们挨饿的时候,娘亲说,旬儿,忍一忍,我们要给爹爹报仇,必须坚持。
娘亲领着他,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累到走不动的时候。娘亲说,旬儿,忍一忍,我们去给爹爹报仇,旬儿要坚持。
在他幼小的心灵他记住娘亲的话,现在娘亲死了,爹爹的仇他会去报。
孩子稚嫩的童音,和忧伤的眼神,让妙空掉下泪来。那封信他原本打算和妇人的尸身一块留在这里,现在他改变主意。
他将信封和他的度牒一块包裹在油布里,贴身揣进怀里。蹲下身看着旬儿的眼睛说:“旬儿,你要快快长大,学习本领,这样你才能有机会给爹爹报仇。”
旬儿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撇嘴又要哭。他拉起旬儿,对他说:“旬儿,我们留下你娘亲在这里休息,叔叔带你走。”
旬儿掰开他的手指,返身坐到娘亲身边,不在哭泣,垂头陪在母亲身边。
妙空没有催促他,默默地走到一边,他四处寻找工具,想要挖个坑穴埋葬妇人。
找了半天没有趁手工具,将就着用一块稍微锋利的石头,在地上刨坑。
旬儿抱住母亲的头,将脸颊贴在她冰凉的面颊上,娘亲的脸色已经青白,嘴唇发紫,脸颊冰凉冰凉的。
以往在家里的时候,和同龄的小朋友玩耍。听到谁家有死人的消息,他会莫名地感觉恐惧。
和小朋友出去玩,都会绕开那家人的住所。远远地站在一边,看他们家支起白色的灵堂,入眼都是白色,及其恐怖的氛围。
可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娘亲尸身,他除了不舍和娘亲分开,没有丝毫的恐惧。
妙空实在无法用石头刨出一个人形坑洞来,浅浅地挖出一层土。走过去抱起旬儿。旬儿窝在他怀里,身子在微微颤抖。
“旬儿,我们该离开这里。”妙空安抚他,直到他身子不在颤抖,放下他。
抬起妇人放到浅浅的坑里,往她身上撒了两捧土。拉着旬儿一大一小给妇人鞠了三个躬。
妙空抱起旬儿离开,旬儿趴在他肩头一直看着母亲所在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身影才转过身来。
“叔叔,我会听你的话。”旬儿对他说,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叔叔会陪在旬儿身边。”妙空承诺说。
旬儿这才转过身,双手搂住妙空的脖子,他搂的很紧。他的爹爹和娘亲都死了,这个叔叔是他唯一的倚靠。
天已经黑了,他们才在一处山洼里看到人家。这里的住户住得分散,循着狗吠声,他们摸到一户人家门前。
大狗在柴门里面对着他们狂吠。主人听到响动出来打开柴门。旬儿吓得蜷缩在他怀里,脚丫子使劲往上面蹬踹。
主人用手护着油灯,举起来照到他们脸上。“贫僧是行脚僧人,今日打扰施主,想要求一顿斋饭。”
主人看看他怀里的孩子,男孩无精打采,一路上又冷又饿,失去亲人府痛苦,加诸在孩子身上,旬儿的状态不太好。
主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妙空,一个行脚僧人带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分憔悴。
妙空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个”
“叔叔,我饿。”旬儿小声说,抬眼看向亮着灯光的房间。
“进来。”主人说,将大狗驱逐到一边。
妙空抱着孩子进屋,主人掀开门帘,进到西边的屋子,“孩子她娘,去做些吃的,来了一个带小孩的和尚。”
主人出来,将妙空让进东边的屋子。旬儿下地,靠在妙空的膝盖边。
主人打来洗脸水,妙空问旬儿:“出恭吗”旬儿点点头,握住妙空的手指。
“茅厕在哪里”主人这才明白他们要出恭就是上茅厕,放下木盆,带着他们出去。
家里的大狗跟着他狩猎,很凶猛的,他将大狗拴在树下。妙空爷两从茅厕出来,妇人也穿戴好从房间出来,和他们在门口遇上。
妇人比她丈夫对这两位组合,更为惊讶。直接出声问道:“和尚哪来的孩子”
旬儿看妇人一双眼睛盯住自己,往妙空身后躲避,揪住他的衣襟。
“贫僧亲戚家的孩子,带他到五台山许愿。”妙空编了一个不太令人信服的借口。
妇人将信将疑,去厨房。爷两洗干净手脸,旬儿是寸步不离妙空。他去倒水,旬儿拽着他衣襟跟着。
饭菜很快地端上来,没有脱壳的黍米饭,红薯,一碟腌菜。旬儿小大人一样端着饭碗,黍米带壳嚼在嘴里有些牙碜。
除了那一宿旬儿表现出小魔兽的特质外,人生的变故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