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幽州城已是第三天深夜,队伍在城郊休息,等待黎明进城。
一千人的队伍,手持火把,士兵尽量谨慎,不弄出声响,给战马卸掉马鞍,喂食草料。
幽州城外,聚集大批人群,男女老幼席地而卧。有人听到响动,大声喊道,“快跑哇,回鹘人追来了。”
人群开始骚动,人们只顾逃命,没人去辨别这拨人是敌是友。人群纷乱地拥挤踩踏,哭喊声此起彼伏,向幽州城墙下涌去。
石雄大声喊道:“父老乡亲,我们是朝廷军队,不要怕,安心休息。”
骚动没有因为石雄的话而停止,石雄的话淹没在人群纷攘哭喊声里。犹如惊弓之鸟的人们,尤其在暗夜心理阴影被无形放大。
队伍就地解甲休息。蜂拥逃命的人群,并没有遭受预想中的追杀。人群中有青壮年试探地向官兵走来,
石雄和众官兵和衣而卧。昼夜赶路人困马乏,很快地许多人都进入梦乡。
看到这支队伍卸甲休息。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慢慢地又挪回到空阔的地方安顿下来。。
天边刚露出曙光,柳叶从酣睡中醒来。她很佩服自己,和衣而卧席地为床,能沉沉睡去还好梦正酣。
石雄坐在她旁边,注视高大巍峨的幽州城。昨夜骚动人群,规模甚是壮观,扶老携幼逃难人群都汇聚到这里,一直延伸到护城河边。
石雄整顿队伍,准备集合进城。有心眼地民众一直瞄着官兵,官兵显而易见是要进城,官兵动,他们就跟着动作。
躺在地上休息的百姓堵在城门前方。石雄带队向前行驶,沿途命令士兵扔下粮食。人群朝粮食聚集过来。
城门前让出空地,队伍快速前进。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命人大开城门放下吊桥。
人们再一次向城门方向蜂拥围堵过来,小孩子没睡够啼哭声,呼朋唤友喊声,因为人群推挤踩踏哀嚎声,祈求让他们随同进城哀哀哭泣声···
战马嘶鸣,扬起尘土看不清人们面容,但官兵知道,那是绝望中想要抓住一线生机的面孔。
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以及几天来滴米未进,许多人冒死一搏。拼着被马蹄踏伤踏死的风险,潮水般向行进中队伍涌过来。
越聚越多的人围上来,几乎令队伍寸步难行,石雄并没下令驱赶众人,他传令下去把肉干、胡饼分发给众人。
队伍趁众人哄抢食物间隙飞速进城,吊桥重新拉起,城门再次紧闭。人群因为哄抢食物而彼此踩踏、争夺、伤害,
一位母亲被推倒在地,怀中幼儿也摔出去。她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之脚,从孩子身上踏过去。母亲也没再起身,任凭无数只脚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那颉啜侵扰边境,令张仲武极为恼火,他还不是举兵来犯,小股渗透打家劫舍,闹得百姓鸡犬不宁。
百姓流离失所,先前幽州城收留逃难百姓。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投奔幽州的难民越来越多。张仲武也招架不住,不得已出此下策,拒百姓于城门外。
每次他登上城楼,看到下面黑压压人群,心里都堵得慌。城墙外那些蝼蚁般的人们,眼巴巴地和他遥遥对视。
石雄和张仲武来到节度府,“大将军,圣上密诏请过目。”石雄呈上密诏。
朝廷如今密诏攻打那颉啜,张仲武连声说:“好好,本将军早盼望这一天。回鹘惨绝人寰,天怒人怨。副将,本将军命你带领五百兵士,带领难民进城,安置灾民。”
“末将听令。”副将召集士卒,安顿城外灾民。
传令放百姓进城,以免双方交战伤及无辜。张仲武堵在心口那块石头,才算拿开。
幽州城百姓安居乐业。张仲武奖励耕织,实行军垦,城内百姓丰衣足食。
副将登上城墙,对难民喊话:“尔等听着,节度使体恤民情,令本将军放尔等进城。”
城墙下黑压压跪倒一片,“青天大老爷,救苦救难的菩萨。”
副将大声喊道:“肃静,肃静。”人群依旧呼天喊地祈求声。
“尔等想不想进城?肃静。”人群安静下来。
“尔等都可以进城,若是有制造混乱,拥挤推搡之人,格杀勿论。”
众人跪拜,“听从将军命令。”
既然都能进城,人流缓慢移动,最后受伤老弱之人,官兵帮助他们进城。
像那对母子在灾难中失去性命的人,官兵让他们入土为安。
张仲武的兄长张仲斌驻守幽州重镇静塞,弟弟张仲至驻守幽州重镇永泰。
派遣其弟张仲至及其裨将王如清,带精兵三万连夜偷袭那颉啜。
那颉啜7000营帐,绵延几里地,连着月余侵扰滋事,驻军不闻不问。
他以为回鹘骑兵威名把他们震慑住了,越发肆无忌惮,将营帐推进到距离幽州二百里地位置。
卢龙节度府统辖区域,要比振武节度府统辖区域富庶。
那颉啜烧杀抢掠月余,朝廷并未有任何动作,他和部下逐渐放松警惕。
五月下旬一天,正是朔日,那颉啜照例在大营内和部下饮酒作乐。
那颉啜对部下说:“温没斯出身贵族,确是奴隶命。我等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任性而为,金银财宝、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温没斯偏偏喜欢对大唐弱不禁风的小老儿,三叩九拜,俯首称臣,他是自轻自贱。”
众人迎合说:“我等腾出手来,去杀了那个没有血性骨气的家伙,回鹘男儿的脸面让他丢净了。”
唐人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