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京兆尹姓薛名元赏,被世人称谓痴书生。痴书生这个名号有来历。
一次他去拜访宰相郑肃,郑肃家住长安东部万年县亲仁里。刚跨进院门听到有人在大声争吵,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宰相府邸大呼小叫?
薛元赏对手下说:“你进去看看。”
手下迅速跑进屋,一位神策军将领扯着脖子和郑肃嚷嚷。
手下迅速跑回来:“神策军一位将领和宰相谈论问题。”
这哪里是在谈论问题,找上门来和宰相争吵。薛元赏二话没说快步走进屋。
军将扫了薛元赏一眼,并没把薛元赏放在眼里,薛元赏扫他一眼,也没理他。
“什么风把京兆尹吹来了?”郑肃笑着打趣,请他就坐。
薛元赏神色凝重,站在大厅躬身施礼,“因大人之故,学生很痛心。”郑肃是他恩师。
郑肃缕着胡子,疑惑道:“让元赏痛心是老夫过错,说来听听所为何事?”
薛元赏深施一礼,侃侃而谈:“大人是朝廷首辅,天子委以重任,抚四夷,调阴阳,安百姓,同人心,这些都是不能怠慢事情。提拔忠良,贬黜不肖,奖赏功臣,惩罚罪恶,这些都是宰相职责。身负大任的宰相怎么能听任一名军将如此放肆。礼仪如果失去正常秩序,朝廷纲纪就会混乱。当宰相都会受到下属呵斥,又怎么指望您去整顿颓废纲纪,又怎会威震四方。”
军将开始还在幸灾乐祸看热闹,听到后来话头不对,脚底抹油想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慢着,”薛元赏冷声喝到,“来人,将这个胆敢对宰相无礼家伙绑了。”
军将一脸不惧,“谁敢对本将无礼?”他刷地一声抽出佩剑。
薛元赏一步步向他靠近,凛冽剑光映在瞳仁里,军将慌乱地后退,“别过来,别过来,刀剑无眼。”
“你不但对宰相无礼,还拔剑相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手下上来夺了军将佩剑,拿绳子绑了他。
薛元赏转身出门跨上马,“将这家伙带到下马桥等候裁决。”
郑肃追着喊他:“元赏,元赏…”
薛元赏在马上拱拱手,一溜烟没影了。郑肃忧心忡忡,这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大明宫内有三座下马桥,桥下是龙首渠。西下马桥位于建福门内,是百官上朝必经之路。亲仁里西墙之外就是启夏门大街,沿街北上可到达大明宫。
想当年一代贤相武元衡就是在这条街上,被藩镇派来的刺客暗杀身亡。如今朝廷却是宦官当道,残害忠良。薛元赏一路想着,心中满是愤懑。
他先于手下一步提前来到下马桥,今天他要在这里向宦官集团宣战。此时正值寒冬,一阵风打着旋向他卷来,一泓清渠无声流淌。
手下押解军将赶来,军将看到薛元赏破口大骂,“你这挨千刀的,等着仇将军收拾你。”
“这家伙肝火太旺,让他凉快凉快。”薛元赏笑眯眯吩咐。
“得令,”手下手脚麻利剥下军将盔甲,军将光着膀子跪在冬日寒风里。
这张笑意盈盈清雅面容,在军将看来比寒冬还要冷酷,寒意从他脚底直冲头顶。
“给这家伙舒筋活血,”
板子乒乒乓乓砸下去,手下出手那叫一个狠。平日里对神策军滥杀无辜敢怒不敢言。今日长官一声令下,对神策军诸多不满随着板子砸下去。
平日都是他打别人的份,风水轮流转,今天板子打到自己身上。板子打谁身上谁疼。军将痛呼出声。
薛元赏摇头嘴里说风凉话:“没能像硬汉一样咬紧牙关,倒像女人一样呼天抢地。不过蛮好听的,让他叫得更响亮些。”
闹出这么大声响,早有人飞报仇士良。仇士良大惊,平时都是神策军杀朝官,还没有哪个朝官敢动神策军。
薛元赏好大的胆子,打狗还得看主人,赤裸裸的挑衅。这是南衙在向北司宣战。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他派手下宦官一探究竟。宦官过去一看,军将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骂,已是皮开肉绽。
仇士良在权势滔天,他毕竟不是皇上,宦官奉仇士良之命前去救人,不可能像手捧圣旨一样喊:“杖下留人。”
军将看到宦官像看到亲爹一般,睁大被汗水模糊的眼睛,把一口血水朝薛元赏喷去。
“你这挨千刀的,等着将军把你千刀万剐。”他狂笑不已。
宦官走到薛元赏面前,恭恭敬敬邀请到:“中尉请大尹过府一叙。”
“薛某公务在身,处理完公事就去拜见中尉。”宦官回去复命。
薛元赏担心夜长梦多,他一挥手,板子下去的又快又狠。军将扯开嗓子破口大骂,渐渐地没了声息。
杖杀军将,薛元赏回到官衙,脱掉官服,换上一套白色衣服拜见仇士良。
仇士良铁青着脸,指着薛元赏鼻子骂道:“痴书生,你是读书读傻了吗?神策军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薛元赏一脸平静从容问道:“中尉您是国家大臣,宰相也是国家大臣。如果宰相的手下对您无礼,您会如何处置?”
甘露之变就是例证,胆敢触犯中尉格杀勿论。仇士良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这小子贼胆包天,一句话把他问的哑口无言。
薛元赏继续问道:“那么中尉的人对宰相无礼,就可以宽恕吗?中尉您是国家大臣,中尉利益是和国家联系在一起的,理当为了国家利益珍惜国家法律。现在我穿着请罪服装来见中尉,是生是死全凭中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