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这天上午,温言终于如愿地和温贺在周梓峻的陪同下,亲自去周府在京郊的庄子接温卓丰回温府。
看到温卓丰极瘦的双颊居然道,“卓丰长胖了,真不容易。你喜欢来乡下生活,改天二叔送你去咱们府的庄子玩。那里也是有山有水,跟这个庄子差不多。”
温卓丰面无表情。之前都是这样,什么,他都当鸟语。
温言不以为意,亲眼看着温卓丰被抱上马车,他和温贺坐上自家的马车。
一行车马回京,在路过一处山路时,山上突然滚下一块巨石,以致于温卓丰坐的那辆车的马受了惊。惊马拉着车狂奔着向前跑去,周梓峻和几个护卫紧跟而去。
待温言和温贺的马车在后面紧追,绕过一处山坡,穿过一个村落,远远看到一条江水横在面前,惊马前蹄跃起,车厢翻了,把车里的“温卓丰”掀下江里。
这个意外吓坏了所有人。
周梓峻也吓得魂飞魄散,让护卫跳下江捞人,捞了一天一夜,只捞到温卓丰的一件外衣。之后,又花钱请附近的乡民继续打捞。
人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总想捞到尸首。
温老太太和温言、刘氏跑去周府大哭。
周国公和周大夫人解释自家也是做好事,谁知遇到了意外。他们自知理亏,由着温家几人哭骂,最后周府赔了两千两银子,还承诺帮助温言挪挪位置升个官,才平息温家人的怒火。当然,二千两银子是赵无出的。
温言夫妇在外面哭哭泣泣,回家后却笑开了怀。他们天天都盼望那个瘸子快些死,这次终于死了。关键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死在外面,不是他们迫害侄子,他们还意外地赚了两千两银子,解决了儿子的前程。
什么是一举数得?这就是!
温言高兴得恨不得飞起来。
老大一家在这世上彻底灰飞烟灭了,老父不立自己当世子还能立谁?老头子之前或许还在等那个瘸子生儿子,现在连这点念想都给他掐掉了。
温老太太是真心难过,觉得对不起大儿子。
她抹着眼泪去了外院温国公的书房。这里虽然叫书房,里面几乎没有书,零乱地摆放着各种药材,炼丹炉,炼丹用的各种东西。
温国公瘦削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头发和胡子尽数斑白。他面无表情,无喜无悲,静静看着炉子里的雄雄火焰,很有几分仙气。
老太太走过去哭道,“老头子,咱们又死了一个孙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炼丹。”
温国公没有看她,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不正是你盼望着的吗?大房一家死绝了,清静了,可如他们的愿了。哼,温言那个畜牲,又蠢又坏,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下人们一听,都赶紧退了下去。
老太太知道老头子也把自己骂进去了,哭道,“我哪里盼着他们死,那也是我的儿子孙子。都是赵氏那个丧门星,是她祸害了我大儿一家,我恨不能把她从坟头里揪出来……”
任凭老太太如何哭诉,温国公看都不看她一眼。
老太太只得抹了眼泪说道,“咱们都这个岁数了,也不知道哪天就蹬腿。老公爷,你明天就进宫递个折子,给二儿请封世子吧。”
温国公一直没有转动的眼珠才转向她,说道,“温言的心都黑透了,我宁可爵位被皇上收回,也不会传给他。”
声音不大,却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完,他就进侧屋把门关上。
不给温言,岂不是会给温贺?老太太又气又急,守着门口哭了半天,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才由着下人抬回内院。
彼时,赵无和温卓丰、麻子、黄齐、何东已经住进百里外的一个客栈。这个小县城也是去宁州府和南平县的岔路口。
客栈里,还住着许庆岩和许兰因、许兰月几人,他们是昨天到的。
京城到宁州府可以坐船,方便得多。但为了隐秘,赵无兄弟还是骑马和坐马车。
许兰因先就给他们把房间订好。为了方便温卓丰,都住在一楼。
晚上,许庆岩和许兰因去了他们房间,这也是许兰因第一次见温卓丰。
温卓丰跟赵无受伤前很像,书倦气更浓一些,五官也相对柔和一些,笑起来很温暖,一点都不阴郁,跟书里的描写完全不一样。
坐在轮椅上的温卓丰示意赵无把双拐拿来,再把他扶起来。他拄着拐,先给许庆岩抱了抱拳,笑道,“许叔。”
又转向许兰因,非常郑重地鞠了个躬,弯腰的弧度是拄拐人最大的能够弯的最大弧度,说道,“谢谢许姑娘,你救了我弟弟,又让我重新站起来。你的这份恩情,卓丰一刻也不敢忘怀。”
许兰因避过,又给他屈膝行了礼,笑道,“李大哥客气了,举手之劳。”
以后,温卓丰的名字就叫李洛,是赵无舅舅的儿子。赵无终于找到舅舅了,舅舅一家去了京城,但出了意外,只剩下表哥李洛一人。
赵无把温卓丰……不,是李洛,他把李洛重新扶在轮椅上坐下,又请许兰因父女坐下,何东倒上茶。
几人叙了阵话。
明天,赵无和李洛会直接去宁州府,暂时住在许家宅子,方便人照顾。而许兰因几人会回南平县,这个月底才会搬去宁州府。
许兰因离开时,赵无还给她眨了下眼睛。
他的小动作,瞒过了别人,却瞒不过老妖许庆岩。许庆岩装作没看到,面色如常。
许兰因同小妞妞一个屋,回去时,小妮子已经躺在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