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闷热。
盛棠的一身衣服在窟里被汗都快打透了,便临时回了公寓,打算冲个澡换套干爽的衣服,顺带着再煮点奶茶。
临近九月下旬,稍稍安静下来的敦煌又有了热闹的迹象。
盛棠往公寓回的时候瞧见不少游客,被大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倒是悠哉,大树跟下支个桌,约上个人,本地甘甜的大西瓜用长刀随意切成几大块,边吃边聊。
还有那种直接在两树间搭个网状吊床的,手编的遮阳帽往脸上一盖眯个午觉,别提多悠哉。
敦煌是个神奇的城市,能承载南北游客的繁华,也能容下柴米油盐的烟火。
盛棠往楼上走的时候就在想,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她对敦煌这已经沉淀了将近三年的感情,不知不觉她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知不觉她将敦煌文化融进了寻常生活里。
好像再回北京,心里牵着的还是敦煌,是大漠,是悠荡在天地间的驼铃声。
前些天她收到学校通知,也该把最后几科的学分修一修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导师问她的问题。
她喜欢敦煌,想留在敦煌,不管是继续去做临摹还是转做文创。导师试图劝她:我知道敦煌有种魔力,否则这几年你也不能总往敦煌跑,但前途你要想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棠棠,你的选择挺多,其中最适合的就是跟你父亲一样,你对色彩敏感,在画作上又有鬼才,你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
她说,导师,敦煌就是个有色彩的地方。
盛棠两阶一步地往上爬,心想着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她简直就是个哲学家啊。之后她觉得,以前不想离开敦煌纯粹是因为敦煌,现在不想离开敦煌,是因为敦煌有了江执。
房门口靠着个人,盛棠一拐弯吓了一跳,叫了声“妈呀”。
定睛一看是肖也,手里夹根烟,许是老半天没抽,烟头上积了大半截的烟灰,盛棠这一声妈呀也吓了肖也一跳,手一抖,大半截的烟灰落地。
“怎么了这是?玩忧郁呢。”盛棠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
肖也掐了烟,说了句没什么。
盛棠瞅着他神情不对劲,想起他之前是接了电话后就一直没回窟里,倍感奇怪,“你是遇上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了吗?说出来呗,让我高兴高兴。”
肖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呦呵,这完全不像是他的平日作风啊。
“真遇上难题了?”盛棠收回吊儿郎当,“有困难找组织,咱们六喜丸子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困难什么的在团结友爱面前都是纸老虎!”
慷概激昂说了这番话,连盛棠自己都感动了,想着这肖也怎么着也能开尊口了吧。
肖也还真说话了。
“没事儿。”
盛棠一翻白眼,转身开门进屋。
房门没等关上,肖也的一条胳膊横伸进来拉住她。
又吓了她一跳,“肖也!”
“我想起来了,我需要组织帮忙。”肖也大半个身子挤进来,“棠棠,你帮我吧。”
盛棠又一记白眼。
这反射弧比她家棠小八还长。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一起去见……阿姨?”
肖也家里,客厅茶几上摆了不少水果糕点,都是肖也临时下楼买的,顺便又捞了束花和只大西瓜上来,生怕盛棠不方便吃,他特意切了果盘,放上几只牙签。
然后,郑重其事地将所托之事说了出来。
大抵的意思是,今早肖也接到了母上大人的电话,原以为还跟之前一样例行聊天外加催促相亲,岂料肖母直截了当告诉他:肖也,我到机场了,你过来接我。
吓得肖也魂魄俱散。
今天大半天都用在接母上大人及安顿酒店的相关事宜上。
肖也闻言盛棠的话后,干脆也不坐着了,滑蹲地上,恨不得跪式服务的那种,拿过牙签扎了几样切好的水果放到她跟前的小碟子里,赔笑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盛棠惊愕地打量眼前的场面。
案前水果数样、鲜花相伴,糕点喷香,而她端坐中央,他蹲地仰视……弄得就跟他在烧香拜佛似的。
“不是,我没明白,阿姨来敦煌我们六喜丸子恭迎之,干嘛单独要我跟你去见她?”
肖也舔舔唇表情不大自然,坐回沙发上,“那个……我家里人吧见天催促,不是催我离开敦煌,就是催我赶紧相亲,这两样我至少得跟他们保一样,否则下场惨烈。”
盛棠两眉都快拧成麻花,“那就去相亲呗,你不是也天天嚷嚷着自己没女朋友吗?我觉得之前在北京看的那位姑娘就挺好的,多漂亮啊。”
“你不明白。”肖也重重叹气,“那些相亲的姑娘都是我妈给安排的,她安排的人都是跟我家有点关系往来的,相亲的意义不单纯,没劲,而且我觉得这样的男女关系也不是我想要的。”
盛棠恍悟,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肖也。
他的家境具体如何她不得而知,只是之前临时听了那么一耳朵,说他家境不错,具体怎么个不错,这在敦煌,尤其是在天天往石窟里钻的人心里并不重要。
像是她,父母在国内也算是享有盛名了,但在敦煌她想顶着父辈母辈的光环过活便是玩笑话,自己没点硬功夫,上头照样遣你回家。
她分析着肖也的这番殷勤劲,也顺便解读出他话里藏着的意思。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