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潭水,有如亿万年初化的寒冰,冻得慕风身心麻木。
唯有心口说不清道不明的剧痛让她尚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此时,除了心口的疼痛,另有种说不清缘由的恐慌。
直至落入落潭底,整个人恍如死里逃生。
而面前的地宫已在方才那三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冲击下沦为整片废墟,只留下几处由昀天亲自设下封印、写下符文的空屋孤零零的矗立着,放眼望去萧瑟而荒凉。
地宫毁了,迷宫也不复存在了。
诡异的寂静,令人心慌。迷宫中央,最高那扇封印着白玉骸骨的铜门后隐约传来微弱的气息,是风倾羽……
心猛的一紧,狠狠揪起,铜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来不及深思,慕风径直冲入门内。
方圆百米的空屋里,悬浮在空中的古老暗金符文密密麻麻整齐排列,似已被某种力量激活,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芒,排斥着外人的入侵。
可无论是这符文还是悬浮在其中的白玉骸骨,慕风此刻都已无心探究。
进入铜门的刹那间,她便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景象。不妙的预感终成现实,前一刻的惴惴不安在这时全然化作刀割般的锐痛,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眼前,守护在白玉骸骨前的红衣公子,此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倒在地,双手与身体被他自己的血漓缕紧紧缠缚着。
他低垂着头,即便她来了也不曾抬眸看她一眼。
浅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浑身伤口里渗出的鲜血浸透。手臂被血漓缕拉扯着朝两旁吊开,像是刚刚遭受了某种酷刑,殷红的血液沿着缚在双手上的血漓缕不停滴落,蔓延了遍地。
他的腿无力垂挂着。在他身后,九条洁白的断尾无序的散落在血泊之中。
平日里高贵优雅万众追捧的妖皇,此刻却如一具被人残虐丢弃的可怜玩偶……
触目惊心的画面映入眼帘,深深刺痛着慕风的眼,往昔情景悄然在脑海里重现。
“阿白,你的尾巴真好看。”
“别想打它主意。”
“怎么,它很珍贵么?碰一下会如何?碰两下呢?”
“它们,是我的命。”
……
那时他自在逍遥,无病无疾,只有妖颜绝世,惑乱众生。他说九条尾是他的命,就连她想碰一碰,他也是极不情愿的。
可如今,他的九条命却这般凌乱的断落在遍地血泊里,他一定……很疼吧。
眼泪不知不觉断了线,夺眶而出。
“阿白……”
慕风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放下悬吊在他手上的血线,他的手瞬间失去牵引,无声无息的垂下,双腿也失去了支撑,毫无预兆的朝地面倒去。
慕风立刻拉住他将他托起,靠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捧起他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冰凉的指尖抚摸上他紧闭的眼眸。
“风倾羽……”
嗓子里发出哽咽的低语,可他却似乎已陷入昏迷,对她毫无回应。
慕风轻轻抬起他的手,双手难以控制的颤抖着按向他的骨骼——
他四肢的骨骼已经尽断了!
慕风小心翼翼将气息微弱的风倾羽抱在怀里,前所未有的无措涌上心头。
他从来都是以一副强者的姿态护着她,如此强大,从未在她面前负过伤,如今却重伤至此,究竟是谁乘人之危将他伤成这样?
双手紧握成拳,直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血液自掌中缓缓溢出,慕风也不曾察觉。此刻怀里的他,美得如此苍白,如同一朵耗尽生命的残花,流尽血液谱写着最后的凄美。
可这样的美却如此残忍,刺痛人眼,割碎人心。
她宁愿这一生从不曾见过。
“风儿……”
恍惚间,风倾羽微微睁开双眼,暗金色的眸子,如往昔般勾人,凝视着她的目光里,脉脉含情中透着难以割舍的眷念,只是眸光暗淡,再无往日神采。
“快走……”
无比虚弱的话音传入耳中,慕风尚未回神,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猖狂大笑!
“看看谁来了,我早说过,她定会自投罗网!”
熟悉的话音传入耳中,慕风蓦地回头,目光怨恨的扫过身后之人:“重霄!”
“仙子,你可终于来了。”
同样身负重伤,体无完肤的重霄,因有不死魔躯,此刻强忍着一身令他痛不欲生的伤势,眼里闪烁着胜利光芒,冲慕风洋洋得意的扬起下颔。
慕风正欲发作,却见重霄身侧的空气里骤然漾出一层层极为微弱的涟漪。涟漪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青灰色的鬼手!
随后是整条胳膊、一具干枯的躯干、一颗丑陋的头、另一只鬼手、两条青灰色如柴般的枯腿!
当真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狰狞可怖,浑身散发着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强大气息。
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这股气息,慕风顿时察觉,这是君无琊!
原来他就是重霄最后的仰仗。
方才那第三股强大的气息,是他发出的。他与重霄联手,难怪能将身受重伤的风倾羽折磨至此。
可他分明受天地法则限制,不能见天日,怎么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在风倾羽的地宫里?这只鬼手分明早就已经潜伏在此,难道他早已有了对付风倾羽的心思?
未及多想,君无琊的话音已从那丑陋的鬼怪嘴里悠悠传出。
“小丫头,我们也算老熟人了,何必用这眼神看本座?看得我很不开心呐……既然你来了,把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