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闻言淡淡一笑,随即朗声问道:“你们当真要听着‘报菜名’?”
老黄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派,随即点头道:“自然要听一听,不然怎么知道吃啥喝啥,哪些东西好吃呢?”
店小二却是没有理会老黄头的调侃,指着桌案上的竹牌继续说道:“诸位可瞧见了这张竹牌?”
老黄头自然不甘示弱,又想着继续搞事,继续问,却被二丫头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这才偃旗息鼓,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聋拉着脑袋缩道了一边。可眼神中却还是有着继续“纠缠”的渴望。
二丫头这才陪了个笑脸,娇声问道:“小哥,那竹牌可有什么讲究?”
店小二自然没有将老黄头的刻意针锋相对放在眼里,而是望着二丫头,满怀兴致的问道:“姑娘可愿一听?”
一旁的涵姨却有些不耐烦,“小哥,不如先上几道拿手菜,给我等垫垫胃,再说不迟。”店小二闻言一笑,连声说着唐突,便往后一招手,又有两名白衣随行快步走了上来,说中个拿着一块竹牌和一把刻刀。
涵姨和易南星互望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不解。店小二又出言解惑道:“他们要记下贵客报的菜名,以备后用。”说着便朝众人投来期盼的目光。二丫头之前在龙首郡郡守府中,虽是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却对这达官贵人口中的寻常吃食如数家珍。
如此一来,便张口说道:“金陵的干丝烧麦、申邑的润饼和蚵仔煎、津沽的大肉包子、顺口的咸鱼烧饼,再来一盆营辽的猪肉炖粉条,够啦。”
听二丫头说完,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似乎再看什么稀罕玩意。老黄头更是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有两把刷子,不愧是……”
二丫头却没半分得意,连忙催促着那店小二,“小哥,麻烦快些,我们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店小二闻声欢喜道:“得嘞,稍等片刻,这就给姑娘送来。”
那本有些怯生的魏无忌,此时更是咽着口水仰头望着二丫头,颤声道:“都是些啥好吃的啊?”
老黄头正愁没有怼口,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怂样,这不过都是些寻常富贵人家的吃食罢了,上不得台面。不过嘛,你可以尝尝鲜。”
魏无忌扭头望向二丫头,二丫头却是大手一挥,“黄爷爷,拿出来吧?”
“啥啥啥,啥东西?”老黄头装作一副恍然不知的模样,双手垂在桌下,在摸索着什么。魏无忌之前在村里就是干“梁上君子”的勾当,此时自然明了老黄头的打算,悄悄起身,慢慢摸到他身后,抽腋下探出一双手。趁着老黄头左顾右盼之际,将那袖中银锭给掏了出来,随手丢给了二丫头。
涵姨此时正慢悠悠地品着茶水,神色有些紧张。身旁易南星抬手盖在她手上,意在安慰。两人本是对眼前三人的耍宝置若罔闻,可偏偏那枚银锭被涵姨瞧了个分明,便一下子炸开了锅。涵姨双手挽袖,便对老黄头作势要打。口中还骂骂咧咧,“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家主好心好意管你等吃喝用度,可你这老滑头却偷我们的银钱,看我不收拾你。”
涵姨这声调不大,已是极力克制,加之易南星从旁拉扯,才没有真的交上手。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这两人分明是在上演“一出好戏”。
但这明眼人里,可不包含二丫头,此时的她已是急红了眼,想要上前劝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已偷溜回来的魏无忌,凑到身前嘀咕了几句,“二姐姐,你没瞧出来,黄老前辈是做样子给刚才那随行看的吗?”
二丫头闻声望去,便瞧见那随行真伸长了脑袋向这边张望,分明还有些不甘心。可瞧见二丫头投来的目光,又立马缩了回去,钻入来往穿梭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老黄头瞥见那人再没瞧过来,这才收敛了动作,谄媚一笑,“小涵啊,不要见怪。老夫许久没瞧见过银钱,就借来玩两天,就两天。过后一定原数奉还。”
涵姨却是冷哼一声,“小涵也是你叫的?”随即收回手,坐了回去,一脸不悦的模样。
老黄头吃了闭门羹,悻悻然收回了手,也老实的坐在椅凳上。二丫头往老黄头身侧挪了挪,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危险?”
在经历了这一路的变故后,二丫头也变得越发谨慎起来,不似刚才龙首郡逃出时那般,天真烂漫了。彼时的她,充其量觉着这是一场突变,只是偶然发生。而非必然,所以心存侥幸。可偏偏这场烽烟,已成定局,就算再无法接受,也只能默默承受。
这是时代的疮疤,一旦被揭下,就会鲜血淋淋。这是时代的烙印,烧灼滚烫,压在每一个寻常百姓的胸膛,让他们无助地发出悲凉的呐喊。而二丫头,不过只是他们中的一人而已。
老黄头本想出声安慰,却陷入良久的沉默。他应该怎么说,才能打消这懵懂的女娃,心中的那份焦虑呢?
这本不属于她的焦虑,却在此刻在她心中蔓延。老黄头想要遏制住思绪的方向,到最后只能徒劳无功。这是属于时代的悲哀,是无法抹去的悲哀。
老黄头终究还是找到了一种合乎情理的方式,轻声说道:“危险无时无刻都存在,只是看你看待事物的角度而已。不过,有老夫在,一切危险都将烟消云散。”
涵姨虽是将头转了过去,却一直听着老黄头胡言乱语。此时见他又开始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