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一开始还有些疑惑,这老黄头咋就从贪杯好色之徒变成了发号施令的领袖了,可一瞧见陈浮生的神情,心中便明了了几分,只是这几分明了,不知是真的懂了还是自己的臆断。只是顾醒没有拆穿,而是连声附和道:“听凭黄老前辈吩咐。”
这么一句出口,陈浮生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老黄头闻言瞥了陈浮生一眼,“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众人不敢怠慢,二丫头连忙上前搀扶住顾醒,两人就这么一癫一伏地往庙门外走去。
待众人上车后,魏无忌才暗松一口,因为他只瞧见顾醒、陈浮生和二丫头三人,却没瞧见老黄头和其余人进来,那种无形压迫感小了许多。此时马车在易南星的吆喝声中缓缓动起,慢慢向着前方行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股烧灼之气越发浓郁,易南星也顺势一拉缰绳停了下来。随着两声类似布袋落地的声音,老黄头的声音再次从马车外响起,“你们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来。”说完还伴随着几声怪笑,似乎要进行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等待老黄头笑声传远,魏无忌才有些忐忑地望向众人问道:“这位老先生,可是世外高人?”
陈浮生闻言点了点头后,又紧接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接口的意思。顾醒则有些无奈地说道:“老黄头啊,就是一个贪财好色的老人家罢了,哪里跟世外高人沾的上边。”
二丫头闻言立马反驳道:“顾家哥哥,你有所不知。在你昏迷期间,全靠黄爷爷杀出重围,否则我们早已丧命在洛阳追兵之手。”
“竟有此事,那之前他一直在‘装疯卖傻’?”顾醒此时才将刚才陈浮生的憋笑联想起来,有些恍然的说道。
“何止是‘装疯卖傻’,简直是隐藏实力,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虽然不知你们之前经历了什么,想来也是什么好事,不说也罢。只是你的身体……”陈浮生先是接过顾醒话头,将老黄头隐世之功吹的天花乱坠,然后话锋一转,直指顾醒的身体情况。
趁着老黄头出去“办事”的间隙,陈浮生才寻到了机会,说出了眼下的一番话,“你的身体,恐怕并不如你自己想的那么乐观。”
顾醒闻言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不过人前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免得让他们几人担心。他们也是我再世间为数不多的几个亲近之人了。”
“那你的父母家人呢?”问出这一句的是魏无忌,刚才他在道出悲惨经历时,并未瞧见顾醒的神情,所以此时才有此一问。
陈浮生抬起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而是选择静静聆听。马车外时不时传来摇扇女子的抱怨声,“这老匹夫这般戏耍我们,也不知家主怎么想的,还跟着他们这么江湖草莽以身犯险。”
而驾车的易南星却是不以为意,还斜躺在马车上打起了盹。本来该在破庙内安睡的众人,此时还需强打起精神来此行侠仗义,实在有些熬不住。
摇扇女子骂骂咧咧,瞧着无人理睬,也不再言语,慢慢安静下来,等待着老黄头的归来。
此时马车内,顾醒终于在沉默许久后开口,“在十四年前的一夜,都死于非命。顾府自此在后唐除名,天下皆知。”
陈浮生闻言惊呼道:“可是漠北骁将顾闫勋?”
“正是家父。”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漠北?”魏无忌听着两人的言语,有些错愕,不禁脱口而出。陈浮生自然已经算到了那逃难自此的老人不简单,听见魏无忌的言语,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耐着性子,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听我师父曾经说过,漠北宽逾千里,满地黄沙,漠北之外乃蛮夷,拒守以抗之。”魏无忌说道此处,一脸神往,似乎对那漠北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那你想过从军吗?”顾醒有些期待地问道。
“想过,但是我深陷此处,朝不保夕,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还怎么从军啊……”魏无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些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那这样,等到了淬鸦谷,了却了这些是非,你便随我从军,如何?”顾醒带着一些期许和试探地问道。
“你们愿意带我离开这里?”魏无忌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又连忙追问道。
“走与不走,腿在你身上,路在你脚下,全在你。”陈浮生话语里虽是淡然,却将一线希望抛给了魏无忌。
魏无忌重重的点了点头,掀开车帘望向不远处的火光,眼神中满是坚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