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中的推杯换盏,茶舍里的评头论足,皆是那般愉悦。此时此刻的后唐都城洛阳,若是有人欲写就那心中所见,必到那金雀龙台,一览洛阳全景,方能将这美景燃尽于笔尖心上。
顾醒牵着高潜展信步街头,许是有些乏了,随意踏入路旁的一家酒肆,选了一处临街靠窗的地坐了下来,要了一坛子“醉红尘”和半斤酱牛肉,只为歇歇脚。几口烈酒下肚,两人脸上皆是泛起红晕,不觉眼神中多了些许意味深长。
顾醒许是喝的有些醉意,竟是单跪在矮凳上,抓起桌上的筷子,就着碗碟开始敲打起来。叮叮当当,似有节奏,酒肆中人已是见怪不怪,全然无人理睬,只有那高潜展笑意嫣然。
顾醒清了清嗓子,竟是要与那酒肆二层楼中的歌姬一较高下,敲的兴起便哼唱起来那层冠绝长安的《丽人行》,“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头上何所有?翠微盍叶垂鬓唇。”
只是掐头去尾,语调不似寻常。但也引得那酒肆中人连连侧目,一时间楼上楼下语调吟唱,好不惬意。
顾醒此时才终于明白,试着去接受,他已是一名后唐人的事实。他身处千年前后唐都城洛阳,眼前是爱慕自己的女子,就算他有再多的疑虑,也要拼命活下去。
顾醒一曲唱罢,已是酒醒了七八分,摇晃着起身付了酒钱,便拉起高潜展走了出去。踏出酒肆,醉眼朦胧中城郭,依旧被这久违的繁华所扰,虚幻的不那么真实。
天朗气清,这繁华中却藏匿着诸多“污秽”,各怀鬼胎。被肆意卷起地熙攘,在这洛阳城里城外楼宇勾栏间喧哗,为这繁华喧嚣的表象,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澹澹洛水洗浣过吴带当风的笔触,是名落孙山的诗人落魄的悲歌。那半倚门扉难掩倦容的酒客,却在这繁华喧嚣中慢慢沉寂。或许没人会注意,或许根本就没人在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端阳”的热忱里,不愿醒来。
此时以四圣牌坊为中心,东南西北四道逐渐开始向中心涌来,热闹非凡。满街身着华服,身配五色彩带的男女,穿梭在来往熙攘人群中,络绎不绝。
那冒着热气的小食摊铺,小贩正满面春光地吆喝张罗,似一年到头就只有今日,有这般好的生意。还有那琳琅满目的各色货架,其后的摊贩都在各尽所能的招揽生意,一时间将两人恍了个眼花缭乱。
那二层楼上的瞻旗,也纷纷跃出墙头,迎风招展。都城洛阳此时已是一片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生机勃勃。饶是日头已上,天气已有些炎热,可依旧架不住百姓对这端阳佳节的热情,一年难得这一次,还不得好好珍惜。
老倌家缓步跟随,停步于两人身后,双手搭在两人肩上,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顾小子,我可提醒过你,别喝酒误事,但还是要玩的开心。”顾醒和高潜展不知老倌家何时出现,但却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
这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个身居高墙府内,一个却蛰伏江湖。都未曾有过这般的体验,所以瞧见眼前的一出出新奇,才有这般不知所措。
好在老倌家及时将两人推进了这繁华,才不至于身处门外而不得入。顾醒牵起高潜展,再次疾步奔进了人流。老倌家瞧着两人的身影,一番感慨浮上心头。记得自己在他们这年纪,也未曾近下心来感受这世俗的美好,终究是错过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