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里,已经布置得灯火辉煌,甚为喜庆。何氏见了,却不由得伤感起来。进的屋里,屏退了下人,对刘道芬道:“自我十七岁嫁给你父,至今已经二十一年了,当年嫁人的情形,想起来还像是昨天一样。如今我的女儿却要离开我,也要嫁人了。”
一句话说得刘道芬眼睛也红了:“女儿也舍不得母亲。父亲常年征战在外,我们姐弟三个这么多年与母亲相依为命,女儿却要先离开母亲了。”
何氏拍着刘道芬的手,安慰道:“傻丫头,你长大了,就是要跟成家,开枝散叶。这是每个女子的责任;哎呀,你看看我,大喜的日子,我发的哪门子感慨,惹得你也不快活!”
刘道芬怯怯的说道:“母亲,女儿有些害怕。”
何氏笑道:“怕什么,你要嫁的,是舅舅家的表哥,你也是见过的,挺稳重的一个孩子。到了婆家,好好跟家人相处,切不可因为嫁妆多就仗势欺人。”
刘道芬笑道:“女儿可不是那样的人。”
母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刘道芬渐渐地放下了心事。
第二日一早,何靖来访。拜见了何氏和刘道芬之后,径自来找刘牢之。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阿全,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到淮北去也不叫上我?”
刘牢之笑道:“表哥不像我,从小野惯了的人!你就是想去,舅妈也不放你。就为了去淮北这事,舅舅还大骂了我一顿呢!”
何靖听了,闷闷不乐,口里嘟囔着:“母亲整天就是瞎操心,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让的。”
刘牢之笑道:“你快别这么说,舅妈拿着你当宝贝一样,你却在这里说三道四,让人听了多伤心!”
何靖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
刘牢之笑道:“表哥这一年都忙什么呢?”
何靖懒散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跟先生读书,跟家将习武。——你别打岔,快跟我说说,你小子去淮北都干了些什么?”
刘牢之笑了笑,把上淮北去的事,捡紧要的跟他说了说。
“哎呀,可惜,这么热闹的事,我竟然没有赶上!”何靖一边听一边惋惜道。
待听到刘牢之为部曲相亲娶媳妇,乐得哈哈大笑:“你自己还没有媳妇呢,倒先为别人操起心来了!”说道这里,他神秘地一笑,低声说道:“我听母亲说,你跟从舅家的女儿阿雪结了亲。”
刘牢之烦恼地道:“我本来说年纪还小,不着急成家的事!父亲却说,要我早点成亲,早点支撑家业!”其实牢之对这种包办婚姻甚为反感,不过等他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如今这世道,就是皇帝都没有婚姻自由,他又何苦自讨没趣?
何靖笑道:“你现在不成亲,不是一样置下了偌大的产业。大人们就是想着早点抱孙子!”
刘牢之笑道:“听你的说法,莫非舅舅和舅妈也在给你说亲?”
何靖点开了点头,不高兴地说道:“我是家里独子,他们就天天盯着我!”
刘牢之笑道:“要说起来,舅舅现在年龄也不大,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舅妈留在京口这里,两人长期分居罢了!”
何靖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大人的事,我难道能做的了主?”
刘牢之笑道:“怎么不能!我从合肥回来的时候,舅舅说要在那里建设屯田田庄,你不妨劝说着舅妈一起去帮着掌管着。那里遍地良田,不比在京口守着这几亩薄田强!到时候你留在京口守家,就没什么人管得着了!”
一番话只说得何靖两眼发亮:“这样真是行得通吗?”
刘牢之笑道:“那怎么说的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何靖笑道:“对,对!”他双手摩擦着,兴奋地道:“母亲要是去了合肥,我可就能随你走南闯北了!看你这次去了一趟淮北,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刘牢之劝慰道:“表哥莫要着急,先把武艺练好,上阵立功那还不是迟早的事!要知道战阵之上,那是非常凶险的。你是不知道呀,第一次看到部曲杀人之后,看到那些死人,我胸中气血翻涌,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还有那运气差的,肠子流了一地,偏偏一时死不了,活又活不成,那真是活活遭罪!”
“哎呀,让你说的那个吓人。我们也是杀过大虫的人,怕过哪个?”何靖不屑地道。
刘牢之不欲跟他争执,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表哥,怎么没见何穆舅舅呢?”
何靖笑道:“他昨天就去丹阳送年礼了,说是明天回来。——对了,阿全,今年我好说歹说,才让母亲同意了,让我也组了一队侍从,改天咱们比划比划!”
刘牢之笑道:“舅母不是一直不同意吗,怎么突然大方起来?”
何靖笑道:“还是多亏了你!造纸工坊今年赚了大钱,母亲非常高兴,就答应了!”
随着一品汇书社和何家书社印出的几部书流传天下,何氏纸坊的名气也大了很多。加上这半年多刘牢之同时刻印很多书,订购了大量的纸张,何氏造纸作坊的规模一再扩大,已经是初建时期的三倍有余了。何家造纸作坊使用了大量的佃客子弟,为了安抚这些工人,培训他们的孩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说起造纸作坊,你是不知道啊!你姐夫如今在京口的名声很大啊,每日里聚拢了一批读书人,在他的书社那里校对书本,俨然是京口读书人的领袖了!”何靖笑道。
京口这里有很多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