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张玄上前敲响了这黑色的门板,敲门声不急不缓,在这夜幕中,却格外响亮。
深夜的敲门,张玄倒是不担心有人回应,因为自古有两个行当,不管多深的夜,只要有人敲门,就必须开门接客。
其一是药铺,其二就是这棺材铺。药铺必须开门,是因为这深夜来扰必定是家中有人急病,上门求药,人命关天不得不开。
其二就是这棺材铺,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在深夜敲响棺材铺,除非是家中有急丧,这人死为大,开门也就成了必然,顾人之急,即是积德行善也是为了不惹祸上门。
一生一死,皆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巧合却也是冥冥中的注定。
门内,一声低沉和缓的声音响起:“等等,这就来。”
这棺材铺不是那种可以旋转的门扇,而是一块块可以装卸的木板门。门口响了几声,方才回应的人似乎正在开门,不一会儿这卸下了一块一人宽的木板,收了进去。
张玄透过这露出的空间,往里一看黑洞洞的不见其他东西。正看着,忽然间昏黄的灯光打在张玄脸上,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黑发老者,掌着油灯出现在张玄的面前。
这老者到没有第一时间问张玄有什么事情,而是用他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玄,目中神色有些闪烁不定。
这夜上棺材铺不是鬼物就是丧,张玄敲门不急不缓不像是丧事之急,但是出来一看却是个活生生的小伙子,神态自若,老者不知所为何事,故有这么一打量。
掌灯的老人在打量张玄,张玄自然也在打量他,这老者虽然满脸皱纹,但是却一头黑发,不见老态,手脚之间动作稳健、一对眼睛深邃有神,这老头有点东西。
老者缓缓问道:“有什么事吗?”
张玄拱手道:“敢问老先生可是槐百柳前辈?”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就是。”
张玄道:“晚辈张玄,是四目师叔让我前来求槐前辈一事。”
听到四目道长的名号,这槐百柳的语气,有了些波动;“哦,四目?这家伙有些时日没来了。”
张玄递过四目师叔交给的符咒,这黄符只有一半,算是四目和这槐百柳的信物。槐百柳接过这半截黄符,在灯下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张玄道:“既然是四目那家伙的师侄,那就先进屋再说话吧。”
槐百柳让开一个身位,让张玄走进了这棺材铺。张玄进了去,借着些许的灯光,环视这棺材铺一眼,店面不大不小很是干净,入目是一道隔墙,墙上挂着一个神龛,神龛之下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两把椅子分列左右,这隔墙的左侧是个白布帘子遮挡的通道,应该是通往后屋。
屋子里放的东西很简单,桌子上的放着一壶茶水几个茶杯,而制作棺椁的木板整整齐齐码在屋子的一侧,这店面里竟然没有打造好的现成棺材。
槐百柳关完门,掌着灯走到一边,用苍老的声音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张玄答道:“没看什么,槐前辈好手艺。”
张玄这话,倒不是吹捧,而是这棺材铺里景象让张玄推测这槐百柳手艺不差。要问此话怎么讲,那么就有些说道了。
棺材铺里的棺材讲的就是一个亡人安居之所,做好了那是送人往生,是积德行善。要是做差了,那只怕要生出祸事了。
一般的棺材匠,没有术数的本事,那就只能紧记这一行常见的禁忌,然后挑选的棺木大多是不会犯冲的杉木和一般的松柏之树,他们手艺平平但求无过,这棺材一般都是提前打造好的,再不济也是组装了一二。
而厉害的棺材匠人则不是这样,他们从来不会提前打造好这棺材,而是有活儿再开工。这死者生辰八字、身高体重、乃至因何而死、死于何时何地都要一一询问,然后挑选木材,当场打造。
这些厉害的棺材匠就算不是修炼中人,至少也称得上一声术士,这选材、雕花、上漆乃至棺材的尺寸都是有说法的,为的是保一家平安、死者安宁。
就举一个例子,比如这松柏本是阴木,天生就有聚阴的功效,这年份一久甚至能够拘魂锁魄让死者亡魂囚禁在棺木之中,这一般的棺材匠自然是不敢用年份太高的木材,或者使用时掺上杉木,避免生出祸事。
但是这有本事得棺材匠可不这样,若是遇上了这亡者鬼魂死不安宁,心中有怨气,他们甚至会主动用上这上了年份的松树、柏树将这怨鬼封印在棺材中。可别误会,他们可不是为了替天行道,而是为了超度。
他们在这棺材的尺寸乃至花纹上下了功夫,在细微之处雕刻上符咒经文,慢慢超度这棺木中的亡魂,消弭他们的怨气,让他们能够脱离世间而超生。这棺木上也是下了手段,入土之后,几年腐朽他们也知道个大概,棺木一朽被囚禁超度的亡魂自然能够往生了。
故而张玄见了此处的摆设,又有四目道长的背书,这才称赞了一句:好手艺。
槐百柳看了张玄一眼,也不谦虚,道一句:“你这后生,倒是好眼力。”
他说着将这煤油灯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他道:“坐下说吧。”
张玄坐在左边,煤油灯的火焰跳动,灯光晃过两人的脸庞,在这昏暗的棺材铺看起来倒是有些诡异。
槐百柳似乎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儿他提起茶壶,给张玄倒了杯茶,然后放到张玄面前,道:“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