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南猜想,这一定是二胡的制作者,走过去蹲下来:“师傅,在忙呢?”
在这里,燕天南一点都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随时能跳出这座二胡的灵识形成的灵识世界的城回到现实。
所以,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戴着厚厚眼睛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眼燕天南,并没有奇怪燕天南的服装与这条老弄堂的人格格不入,憨厚的笑了一下,点个头,算是回应了燕天南的话。
“您贵姓啊?”燕天南见对方没说话,又问道。
“免贵姓关,大家都叫我关二胡,也可以叫我老关。”关师傅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跟酒瓶盖差不多,憨厚的笑了笑。
“您制作的这些乐器都是拿来卖的吧?”燕天南站起身打算要走了,他感觉这个关师傅应该仅仅是制作二胡的人而已,就像小白的狗妈妈,不太可能是二胡的主人,只是原主。
“不是卖的,不是卖的!我是在裕丰第八国营乐器厂上班的,我腿脚不方便,厂子里照顾我,我在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新中国添砖加瓦。”关师傅听燕天南这么说,急忙分辨道,说着,似乎还怕燕天南不相信,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一下,是不是我?”
燕天南随意的看了眼那个工作证,上面有关师傅的一张黑白一寸照,字都是手写的,还盖了个大红公章。
“关师傅不用紧张,我随便问一问,您忙吧。”燕天南微微一笑,说着便走出了这条老弄堂。
燕天南想先快速的将这座城走完一遍,若是吃不准二胡的主人是不是这个关师傅,等下再回来就是了。
再过去一个场景,仍然是一条裕丰老弄堂口,与之交汇的是一条狭窄的街道。
这里的广播中的革命歌曲的声音更大了。
有许多年轻人正与父母兄弟姐妹抱头痛哭。
锣鼓喧天当中,一辆全绿色的卡车开过来。
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破了几个大洞的背心,上面有某某厂篮球队字样。
“爸、妈!大弟、二弟、三弟、四弟、大妹、二妹、三妹,车来了,我要走了!弟妹,照顾好爸妈!爸妈!你们照顾好自己!”一个年轻人本来情绪还算平稳,卡车一来,泪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而落,哽咽的大声对家里人叮嘱。
全家人顿时哭的昏天黑地,互相携手,父母看着还挺年轻的,但眼角的鱼尾纹让他们一下子显得苍老了不少。
一家人只能对那年轻人不停的摸、抓、拍他的肩膀,手臂,做些动作。
除了较小的弟妹,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也泣不成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一家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头扎在一起哭,也顾不上说什么了,只恨不得时光能就此停留,多留下几秒钟也好。
燕天南看见那年轻人身上背着把二胡,崭新的,非常漂亮,漆色发亮。
猜想这人肯定是下放到江南省景州他们那儿,在爷爷家渡过了近十年岁月,一直在爷爷家吃饭的那个他从未曾谋面的知青伯父。
这个知青伯父的事情,以前陆陆续续听爷爷提起过一点。
‘叭叭!’
卡车鸣了一声喇叭。
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司机的头探出车窗,大声道:“上车了,上车了,去江南景州的上车了。”
所有人立时哭的更加猛烈,弄堂中,大街上,到处是这样的一堆一堆送别的家庭。
众人前推后拥,拥挤围堵着卡车,每个人都呼喊的声嘶力竭,用尽所有感情。
燕天南见不得这种场面,捂着鼻子跑,不敢再看,他的眼泪也早已经夺眶而出。
虽然不曾经历那些时代,但人的感情是一样的。
出了第二片场景,到了燕天南熟悉的地方,场景一下子黯淡下来,天空呈现灰褐色的幻灯片。
这里是江南省景州市,是爷爷家的村头,老柳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刚才见过的那个年轻人,此时已经老了好几岁,胡子拉碴,头发倒还顺溜,但脸皮比之前看到的黑了很多,粗糙了很多。
“秋月,这鸡蛋你留着自己吃吧,燕书记人很好,我在他家里吃的饱。”这时候还是青年人的知青伯父,将一枚煮熟了的鸡蛋推还给女人。
两个人手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女人娇羞的低着头,脸红扑扑的。
“给你你就拿着,燕书记是好人,但他自己家也不宽裕。我好像听说要换人管咱们这一带了。”叫秋月的姑娘有些忧心。
燕天南躲在暗处看着,这时候的人都素颜朝天,完全不施粉黛,却也能看出这个秋月挺漂亮的,带有古典江南美女的味道。
燕天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暗暗高兴起来,感觉比看真人实景比影视剧有意思的多。
又是一个知青和当地妹子的美丽爱情故事,但愿他们有始有终,知青伯父不要当负心汉。
燕天南以前只是听爷爷断断续续说过一点这个知青伯父的事儿,他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感触,所以并未上心听。
“我新写了一个曲子,我拉给你听一听吧?”谈了一会儿话知青伯父道。
秋月恬静的嗯了一声。
知青伯父拉的是什么,燕天南不知道,但感觉挺好听的,暗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认真的学一门乐器?
会点音乐,不管是啥年代,泡妞都无敌了。
懂音乐的人,气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