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很好奇,为什么朱厚熜会舍得对儿子下手……可今天一见,他总算理解了,这小子说话的确有点气人,换成是他,也有点不悦。
“没办法。”朱载基很直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到底,就是皇子能拿多少,父皇何必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你!”
朱厚熜气得抓狂,可有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他扭头瞪着王岳,“这是你的学生,你这个师父怎么说?”
王岳无奈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殿下,皇室贵胄,到底和普通人不一样,有所优待,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是否就藩封王,还有待商榷。”
朱载基向来很听师父的话,但是这一次他却来了倔脾气。
“师父,你这是和稀泥!”
王岳也气得哼了一声,“好啊,你一肚子道理,那就让我听听,说不服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朱厚熜也道:“算朕一个,这小子去了江南一趟,胆子越发大了,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面对老爹和师父双重压力,朱载基深深吸口气,突然,他举起了左手,送到了王岳面前。
王岳扫了一眼,突然微微一动。
“怎么回事?你的食指怎么短了一点?”
听王岳一说,朱厚熜也惊呆了,他直接冲过来,抓起儿子两个手,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果不其然,朱载基的左手食指,真的短了一些,不是一截手指那么夸张,但也有一截的三分之一,明显伤到了骨头。
朱厚熜怒火中烧,勃然大怒,这可是自己的儿子,一国储君,竟然有人敢伤他?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在江南的时候被伤到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朕没听说?是谁伤的你?”朱厚熜眼睛都红了,“你说出来,让父皇给你出气!”
朱载基讪讪一笑,“父皇,真的是小事而已,没有什么的。”
“别藏着掖着,我要听实话!”
王岳眉头紧皱,思忖了片刻,突然道:“这是你刚到江南的时候,受的伤吧?张璁只跟我说了一下,却没有讲伤到了骨头,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王岳向来不把张璁视作学生的,奈何这件事真的触碰到了底限,王岳愤怒了。
“师父,不关二师兄的事,他也不知道……好吧,我承认,是黄伴伴帮我隐瞒了。”
“黄锦!”
朱厚熜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这个该死的奴婢,真是狗胆包天,连太子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敢瞒着,真是不知死活!
“朕非把他十根指头都折断了不可!”
朱载基哭笑不得,黄伴伴也太倒霉了。
“父皇,没那么严重的,我就是跟张阁老南下的时候,听说民生疾苦,然后我就去了船厂,想要体验一二。”
朱厚熜眉头紧锁,说实话啊,储君关心老百姓的苦难,这是好事情,包括朱厚熜自己,都很喜欢微服私访。
儿子倒是更进一步,跑去工厂了,这也算不错,对了,头些年,王岳领着一帮学生玩烧开水的游戏,还弄出了蒸汽锤,蒸汽水泵,弄出了好多发明,太子感兴趣,那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事情不对劲啊!
“你才多大?船厂怎么能收你?”朱厚熜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还有,你指头受伤了,又是怎么回事?船厂怎么处置的?”
朱载基咧嘴一笑,“父皇,其实船厂里比我年纪还小的,有不少哩!”
“他们狗胆包天!”
朱厚熜当真怒了,早就三令五申,不许使用童工,要让孩子进学、读书,怎么朝廷的话,到了南边,就成了放屁!这帮狗东西,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父皇,你先别生气,有些事情,真的挺复杂的。”
“复杂,有什么复杂的?”朱厚熜怒火不减,“我问你,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帮一个人做事的时候,被锤头砸到了,伤的有点重,不得不切掉一小节。”朱载基挠了挠头,“父皇,我的事情不重要,你能不能听我讲讲这一家的情况?”
朱厚熜深吸口气,他真是要气坏了,你是太子啊,万金之躯,你不重要谁重要?我懒得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旁的王岳倒是闷声道:“殿下,你说说吧!”
“嗯!”
朱载基点头,“我认识的那个人姓林,当时他十三岁,已经在船厂干了两年,最初他是帮着缝船帆的,后来他去锻造船用的铁钉,因为能每个月多赚五百文钱。”
朱厚熜翻了翻眼皮,“小民艰难,五百文也不少了。”
朱载基点头,“是的,他跟我说,每个月多五百文,扣除家用,他就能存三百五十文,只要存三年,他就能拿出十两银子,他就可以不用娶一个哑女,更重要的是他姐姐就不用嫁给一个瘸子……”
“等会儿!”朱厚熜拦住了儿子,“什么哑女,什么瘸子,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了?”
朱载基无奈道:“父皇,他们家真的太穷了,他爹一直病着,干不了重活,他娘最担心他娶不到媳妇。就,就跟人订了一门亲事。把姐姐嫁给瘸子哥哥,不用嫁妆。而且对方还答应,把哑女嫁给他,也不要彩礼。双方呼唤,就都有了着落。”
朱厚熜听得目瞪口呆,这算什么着落啊?
又是童工,又是哑女,还有包办婚姻……呆滞了半晌,朱厚熜才缓缓无奈道:“民生艰难,竟至如斯乎?”
“也不是!”
朱载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