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你觉得那个小老头能当好这个官不?”朱厚熜抓起一粒蚕豆,扔到了嘴里,匆匆嚼了两口,就草率咽了,谈不上美味……如果天天吃,肯定会腻的,更不是什么神仙日子。
王岳笑呵呵道:“他肯定能做好,只是我不敢确定,他什么时候,会不满足于水煮蚕豆,如果到了那一天,多半他就会变得比任何贪官都可怕!”
“所以朕要仔细盯着他,然后在他出现状况的时候,果断除掉!”朱厚熜又抓起一粒蚕豆,狠狠咬了下去。
他决定用秦老头,其实是个短暂的闪念……不过后来越想,越觉得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这个人绝对是一招妙棋!
“王岳,你觉得朕这么干,妙在哪里?”
王岳笑道:“不就是鲶鱼效应吗!当然了,陛下有首创之功,也是很了不起的。”
朱厚熜给了王岳个白眼,你丫的都总结好了,朕还算首创吗?
朱厚熜把怒火发泄在蚕豆上,大口大口嚼着……而另一边,秦老头已经穿戴整齐,在沈县令,还有几十名官吏的簇拥之下,从家门昂首阔步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穿上了官服,就是不一样了。
过去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笔直,浑身骨头都年轻了许多,洋溢着力量。
“老婆子,你在家里头好好干活……我这一去啊,不定落个什么下场,你看好咱们家,别让田荒了,要是能回来,我,我还要耕田种地!”
老妇双眼的防线,瞬间崩溃,滚烫的浊泪奔涌而出。
“孩儿他爹!别去了,这个官别当了,咱们老老实实,在家耕田算了,有干的吃干的,有稀的喝稀的,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啊!”
秦老汉低下头,看了眼胸前的獬豸补子,轻轻摇头。
“别说傻话了,我这是去做好事,是像戏台上的包青天,寇青天,为民做主,是要流芳百世的!你知道不?”
“知,知道!”老妇嘴上说着,可哭得更厉害了,双肩都颤抖起来,“老头子,我,我怎么听说,好官都没有好下场,你瞧那个于少保……”
“闭嘴!”
秦老汉怒喝了一声,却又低头轻叹,“便是能像于少保一般,也没有白活……行了,我走了!”
秦老头迈着急促的步子,踏着满是泥土的道路,向村外走去,那些年轻的衙役跟在他的后面,居然有些吃力,更别说胖乎乎的沈县令。
“上差,我,我有个轿子,咱们坐着轿子走吧!”
面对这个提议,秦老汉突然停顿下来,扭头怒视!
“坐轿子?告诉你!头些年老夫就给人抬过轿子!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凭什么让我抬着他!告诉你们,都给我走!我不坐轿子,你们也不许坐车骑马,要是吃不了这个苦,现在就滚蛋!”
沈志勤吓得一缩脖子,我怕了还不成,你现在有权,都听你的!
这一行人还没出村,却走不了了,在道路的前面,出现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挡住了去路,他们怯生生看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上前。
秦老汉迟愣片刻,竟然主动跑到了最前面的老者面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三叔,不认识了?”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仰起脸,眼圈泛着泪,“那,那个大侄子……你,你当官了?我,我要给你跪下啊!”
说着,他真的要扔下拐杖,跪倒磕头。
秦老汉用力拉住自己这位三叔。
“您是我的长辈,跪我不是乱套了!还有啊,我这个官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跟别人不一样,谁要是跪我,我就跟谁急!”
三叔到底没有跪下,他仰着头,看了半天,这才低低声音道:“那,大侄子,你这个官,说了算不?”
“算!怎么不算!我是陛下任命的!”
“那就好啊!”三叔突然泪流满脸,“大侄子,你,你要给咱们做主啊!”
三叔嚎啕大哭,“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不?当初老四媳妇进城卖布,就让人给看上了,扣在人家里足足三天……老四听说,带着一把菜刀,冲到了县城,想要救媳妇,让衙门的官给抓了起来,当成,当成强盗给砍了头!他,他媳妇后来也疯了,跳了大河。”
“还有,孙七,他们家交不起租子,活不下,一家人都喝了卤水,他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八个月的孩子哩!”
……
三叔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断,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要没有他念叨,大家伙都几乎忘了,这么个看似平静祥和的小村子,居然发生过这么多凄惨的事情!
光是命案,就有好几项。
秦老汉的眼圈渐渐的红了,他用力点头。
“三叔,还有乡亲们,俺都知道!大家伙肚子里都是苦水,以前不敢说,也没人给你们做主!现在不一样了,俺当了官,不管俺能干几天,只要俺还披着这身皮,俺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乡亲们你们放心,俺现在就去找知府算账,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伸张正义,替咱们穷苦人做主!”
一番话掷地有声,人群之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三叔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
“好,真好!你听着,无论如何,都要当个好官,当个清官,做人不能忘本!你瞧着没有,就在这个村口,你干好了,大家伙给你立牌坊,你就是咱们村子的脸面!别对不起大家伙啊!”
三叔说到这里,终于还是跪下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跪倒,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