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小富贵所讲?”
蒋太后仔细翻着呈报,流出惊讶的神色,情不自禁道:“说得真好,看了这个,就好像豁然开朗,一下子什么都清楚了。跟那些翰林大儒的东西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看他们的,除了觉得文笔好一些,用词华丽些……结果看下来之后,就,就只是一团雾水,说不清楚了。所以说啊,要治国,还是得靠着小富贵这样的人才。”
蒋太后的总结,让朱厚熜颇为赞许,不愧是老娘,水平就是高!
其实有些报纸就在说,看论语会得到心灵满足,听“王子”讲学,却能明白如何做事……大约这就是二者的区别。
这是继朱子之后,第二位被人捧为“子”的高人,只是叫王子,总不那么顺耳罢了。
“母后,你到是说要用小富贵……可人家现在心气高着呢,他要辞官办学了。”
“办学?”
“嗯!就是办学讲课,把他的这套东西,宣之天下,广收门徒,大兴教化。”
“哦!”
蒋太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她突然笑道:“陛下啊,这还不容易,既然他有这个心思,咱们就更应该成全啊!别的不说了,哀家先给他出三百万两!”
朱厚熜脸都黑了,您老人家是真的财大气粗,动不动几百万两,连眉头都不皱,就算打死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不过没有关系,谁让朕是天子呢!
扶持一所学堂,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娘俩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果断决定,就把西山的行宫让出来,改建成学堂,老太后拿出三百五十万两,用来改建行宫,为学生提供所需的物资。
朱厚熜也不能落后啊,他降下旨意西山学堂,地位等同太学,凡是在西山学堂,取得学位的读书人,可以像监生一般,参与吏部选官。
这道旨意下来,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虽说这些年来,学校日渐式微,科举越发重要,但是国子监生,还是有点价值的。那些有门路的,手段通天的,更是能谋个县令,或者一些杂流官吏。
还是那句话,上面看不起,觉得是个芝麻绿豆,可是在老百姓那里,就是一座山。
王岳办学堂,他的门生,等同监生待遇,这也太过分了吧?
“元辅,吏部执掌铨选,如此旨意,着实破坏铨选,恕我不能答应!”
桂萼怒气冲冲,找到了张孚敬,见面就大吵大嚷。
放在以往,他的声音大,张孚敬的声音更大,两个人指定要干一架。
可自从坐上了首辅位置,又接受了阳明公的劝谏之后,张璁的风格明显改变了。
他笑呵呵道:“桂天官,你且听我说……说大明吏治败坏,官吏人浮于事,贪墨横行,毫无作为,这不为过吧?”
桂萼重重出口气,“元辅,吏治的事情,我当然清楚,这些年吏部也在想办法,你不也是下令考核官吏……我们都尽心尽力,突然多了个西山学堂,突然多了一群能当官的人,把铨选规矩都给败坏了,你让吏部如何运作啊?”
张孚敬笑容不减,“桂天官,咱们不妨好好谈谈,大明的选官,大约是四种方式……第一呢,就是学校,然后才是科举,还有恩荫,举荐……首先说,恩荫官这一块,我是不赞成的,我的三个儿子,也不许他们靠着恩荫入仕。”
张孚敬笑呵呵道:“若是因为投胎好,就能直接入仕,什么都不懂,就肩负重担,治理天下……这是不负责任的。我以为若是恩荫,只可以准其入学,能不能学出来,还要看自己的本事。”
桂萼点头,“正是如此,元辅也知道,国子监就有许多官宦子弟读书啊!”
张孚敬点头,“没错,将恩荫归入学校,这是第一步……下面就是学校这一块了。说实话,国子监已经远远不能和国初的时候相提并论了,甚至说整个官学,都已经崩溃了,桂天官以为然否?”
桂萼迟疑了片刻,也没法否认,颔首赞同。
国初的时候,老朱铁腕治国,各地贤才纷纷送入国子监就读。
而老朱也是不吝官职。
历次兴起大狱,除掉贪官污吏之后,就果断启用监生,补充缺口。
那时候监生直接为一方父母官,比比皆是,甚至布政使,侍郎,尚书一级,也不乏监生的身影。
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老朱驾崩之后,恩荫越来越多,监生群体质量不行,而科举又不断兴盛,各地的贤才也不愿意千里迢迢,进京读书……本身国子监的师资力量也不行了……种种原因叠加,昔日的主要入仕途径,已经沦为了杂流,处境异常尴尬。
“桂天官,我是有心重整国子监的,科举一家独大,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读一样的书,做一样的八股文章,入仕之后,又是一样的为官方式,遇到了难题,又是一样束手无策……唉,要说科举误国,恐怕过了,可若是不该,怕是真的不行啊!”
桂萼耐心听着张璁的话,频频点头,却又摇头。
“元辅之言,我是赞同的。可弄出个西山学堂,就能算是改革吗?容我说一句不客气的,抚远伯固然是国之重臣,但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门下出来的,都是人才吧?万一有人以西山学堂为终南捷径,扰乱了国家取士的大事,又该如何?”
提到了师父,张孚敬面色略微凝重了一些。
“桂天官,人才与否,不是谁能说了算的。我倒是有个想法,科举取士的精髓在于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