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失望了。
皇帝进了紫竹宫,就在大殿主座后看书,一连两个时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皇帝无视了她的殷情,对她的美色毫不动心,无论她怎么引诱,都视若无睹。
赵玉洁几乎以为,皇帝不能人道。
可皇帝是有皇子、公主的。
赵玉洁想不明白,在宰相府的时候,皇帝明明表现得对她很动心,为何她进了宫,皇帝却三月不来见她,眼下好不容易来了,又将她当作空气!
就在赵玉洁开始怀疑自己的美貌时,看完一卷书的皇帝,终于淡淡开口:“徐媚......你就是那个赵氏叛女吧?在镇国公府的时候,你叫赵玉洁?”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跪坐在旁的赵玉洁,震得差些一惊而起。
在宰相府那么久,徐明朗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她只是个命苦的民间女子,父母双亡后,迫于生计,辗转进了青楼作艺伎。
可现在,皇帝三个月来见都没见她,竟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赵玉洁心神大乱,慌得不知所措。
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关键在于,赵玉洁眼下根本无法预料,皇帝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带给她怎样的命运!
叛女这两个字,意味着皇帝知道她的过往,明白她是赵氏的敌人、追杀对象,以皇帝跟赵氏的关系,以赵七月皇后的地位,她还能不死?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肯定就是坐以待毙,但赵玉洁在听到“赵氏叛女”那四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苍白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她感到莫大的屈辱,像是心口被插进了一根刺。
跪拜在地,赵玉洁咬着牙道:“臣妾没有背叛赵氏!收养臣妾的赵氏族人不怀好意,臣妾只是自保。”
恼羞成怒之后,赵玉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如果皇帝要把她交给皇后,根本没必要到紫竹宫来坐上这么久。
那么,皇帝为什么不这么做?
这个问题的答案,赵玉洁一时想不明白。而眼下最紧要的是,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她要怎么样反应,做什么样的争取,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自保?”皇帝嗤的一笑,“成为赵宁的女人,还不足以让你自保?”
闻听此言,赵玉洁不由得浑身一僵。
所谓自保,只是她潜意识里,给自己找的推脱借口,好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理亏,并不欠赵氏什么,也并非面目可憎之人。
人是不能觉得自己是丑陋的,人需要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皇帝的话,是赵玉洁自我催眠的逻辑里,最致命的漏洞。
现在,赵玉洁辛苦构建的心理防线,被皇帝以最粗暴的方式撕裂,由不得她不心神失守,痛苦难当。
不能承认自己的丑恶,那就需要再找一个新的理由,迅速构建新的心理防线。
赵玉洁很快就自我辩解道:“赵宁并非良人。臣妾也不想依附于他。臣妾只想靠自己活着,活得堂堂正正,活得心安理得。”
这话一出,赵玉洁自己首先选择了相信。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她松了口气,内心的痛苦霎时消散。
“活得堂堂正正?投靠北胡公主,就让你心安理得了?”皇帝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充满讥讽。
赵玉洁苦涩道:“当时为了活下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臣妾也是日夜不安。为了赎罪,臣妾最后将北胡公主,引诱进了宰相的伏杀圈,所幸擒下了她。”
谎话说得多了,也就没了最初的负疚感,赵玉洁现在只是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应该可以让皇帝相信。
皇帝没有任何相信或者不相信的表示,他招招手,敬新磨立即上前,从衣袖里掏出一瓶丹药,递到了赵玉洁面前。
“进了宫,就是皇后臣属,你终归是要在皇后面前听令的。这是玉琼液,能让你拥有稍改容貌的能力,药效六个时辰。”
说完这些,皇帝收起书册,起身向外走去。
敬新磨笑着跟赵玉洁补充道:
“后宫嫔妃,皆有职掌,‘才人’掌序燕寝、理丝臬、以献岁功,‘美人’率女官修祭祀之事,‘六仪’教导九御四德等等,都是要听皇后调遣的。
“才人入宫三月,能足不出户,而不被皇后责难,靠的是陛下护佑,但打从明儿起,才人就必须得去皇后那里听令了。
“这玉琼液,老奴会每日派人送来,才人也要管好下人,莫要让他们说漏了嘴。才人放心,有老奴在,皇后那里也不会平白无故改换紫竹宫的下人。”
赵玉洁这便知道,她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只是皇帝到底什么心意,她完全不知。她此时终于意识到,这后宫里的云波诡谲,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而她的美貌,一向是她征服男人的第一依仗,现在看来,好似已经没了用处。
皇帝冷漠的态度,这让她觉得挫败。
非常挫败。
她还很不安,赵氏叛女的身份被皇帝得知,也不知她的未来会如何。
赵玉洁咬紧了嘴唇。
至于才人的职掌,大概意思就是,她要带人打理皇帝的寝宫,给皇帝准备衣衫袍服,帮皇帝修理仪容,按照一年四季时序不同,照顾好皇帝的饮食起居......
放在寻常府邸,这就是大丫鬟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