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打仗的。”赵玖摇头以对。“打得好能省好几年功夫,打不好说不得要重头再来十年……哪里能这么轻松?”
使者点点头,并不争论,只是在微微一顿后,继续言道:“若是这般讲,只要我们大辽在西域做了那些事,陛下便会将契丹战俘发往我国中吗?”
“若是辽国能那般做了,朕当然会发人过去。”赵玖平静以对。“因为只要那般做了,辽国便是沉下心来为华夏支脉的意思,朕为天子,反而有为辽国稳固根本的义务,责无旁贷。”
使者得了这个言语,再无疑虑,转身取了一颗波斯绿宝石,复又恭敬朝只坐在一个木凳上的赵官家大礼参拜,便自请告退,乃是以外使来谒,不能不见宰执的理由,请往汾水对岸去拜见吕相公。
赵玖当然无话可说,干脆直接点了杨沂中,让对方带着地毯、波斯红花,还有宝石玩件一起,护送使者去见吕颐浩。
就这样,杨沂中带着西辽使者与几名随员既去,梅栎等学士复又匆匆将辽国的国书文字等物誊抄收拢,更有内侍省押班邵成章赶紧着人将那些堆满了大堂的波斯宝物依着之前赵官家的分派一一处置下去。
而其余近臣近侍,凭白得了个巨大的利市,也自然是个个踊跃,忙不迭的听从邵押班的吩咐去协助。
等到下午,行在又按照官家吩咐,将剩余的七八箱绿宝石拆开,到城外营地展示宣告,讲明来由,说清官家此番处置,道明此番赏格,更是引得城外正在冬营中的偌大营盘一时喧嚣。
不过,事情总是忙不完的,就在城外喧嚣振奋起来以后不久,逼仄的临汾府衙大堂上,又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却不算是什么不速之客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本鸟羽法皇此番为表达友好,专门派出的那支武士援军的首领源为义了,此人和其部行程,一直是在宋廷控制中的。
且说,大宋跟日本其实算不上什么盟友,甚至经贸往来的规模也很小。而双方之所以看起来打的火热,主要是赵官家枉顾经济规律,为了搜刮财富支撑军费,私下开展的重金属贸易。
这种贸易对双方国家来说,从长久而言其实都是有害的,因为大宋什么贵金属都缺,尤其是铜钱作为主要流通货币,拿出去交易就更不该了;而日本那边更不用说,黄金的流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问题在于,这种交易是以赵宋皇室与日本皇室之间直接交易的形式进行的……赵玖这里属于为了军费,竭泽而渔的事情做的太多了,反而不在意多这一茬;而日本那边则是皇室,具体来说是当初刚刚摆脱祖父阴影、初掌大权的鸟羽法皇,以及与他的亲信贵族们可以越过其他派系的贵族以及国家与朝廷,通过这种交易直接得到暴利,以维系自己的权力与奢侈生活。
所以,双方属于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尤其是赵玖直接避开了虚名,根本没有提任何宗主国什么的破事,更是给双方的交易减少了不必要的阻碍。
而二人之下,直接操作这事的,在大宋这里是张俊,在日本那边是讨伐海贼后控制了濑户内海的平忠盛,也就是引源为义入内的平清盛亲父,所谓日本重要武士集团伊势平氏的首领。
至于源为义,作为不亚于伊势平氏的武士集团河内源氏首领,这次来援,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么荣耀的行程。
实际上,源为义这个人做官、做事、做人,都远不如他的老对头兼同龄人平忠盛,就在平忠盛官位日显,家族积累的财富愈多,势力经营的日益庞大的时候,他却麻烦不断……窝藏罪犯、排挤同僚,部属水平也不行……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与平忠盛受前白河法皇以及现在掌权的鸟羽法皇宠信不断不同,源为义在白河法皇在时还能维持体面,只比平忠盛晚一年得到官位,但到了鸟羽法皇这里,后者简直12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厌弃至极。
身为北面武士,不能受法皇信任,还能怎样?
这次过来,根本就是鸟羽法皇彻底受不了源为义,准备将他撤职撵回家,正好来了这么一说,便如流放一般,给了此人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源为义此番随着装着黄金、硫磺的货船渡海而来,一开始也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外加一点点自暴自弃的心态。
但是,青州的富饶,济南的巍峨,东京城虽在战中依然宛如天上人间一般的华美,以及越过陕洛时的山河壮丽,还有抵达河东后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都给了源为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最让他震撼的莫过于,掌握和拥有这一切的大宋皇帝,居然亲自领兵,而且居住在一个县城的官衙之内。
他的心态一直在改变。
当然,这些跟赵玖没有任何关系,他才不在乎什么吉祥物军队将领的什么心态和故事呢,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而且渡河以来,他也已经够忙够累的了,只是说人来了,总得见一面而已。
“官家,此人便是唤做源为义的……”源平这年头没有根本性矛盾,但不代表已经十八岁的平清盛就会多么尊重对方,所以语气虽然听起来很正式,但姿态中却不免有一种暗暗的轻视。
“陛下!官家!我便是唤做源为义的……日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