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旗号,乃是耶律马五断后。
“金军不傻啊!”
消息传到满是浮桥的浍水岸旁,驻马于自己大纛之下的韩世忠终于微微蹙眉。
其人身侧,自然是大纛并立的李彦仙李节度,而身后则赫然是御营骑军副都统李世辅、御营左军背嵬军统制成闵、御营骑军泼喜军统制嵬名云哥……这些人身后,足足有一万五千骑装备妥当,正在下马列坐休息。
除此之外,还有李彦仙的本部以及赵官家又体贴指派过来的邵云部,合计近万部众……这是李彦仙的命根子……却是干脆早已经渡河,在河对岸偏东的地方席地而坐呢。
很显然,这位延安郡王是想钓大鱼的。
只是人家根本看都不看,更遑论上钩了。
“郡王为何以为金军是傻的呢?”李彦仙见状,难得嗤笑一声。“早该想到的吧?”
“李节度为何发笑?”关内一词惊人之后,似乎连心态都变得格外平和的韩世忠扭头相对,竟然是丝毫不气。
而李彦仙本欲借机嘲讽,但一看到对方如此作态,且前方辛苦诱敌的正是自家儿郎,也没了赌气的余地,只是感慨起来:
“郡王,这些年女真名将凋零,再无往日气势,以我观之,金军诸将其实已无顶尖帅才、将才……但是,宿将仍在!东路军之高景山、阿里、讹鲁补、王伯龙,西路军之突合速、折合、马五,燕山新军之乌林答泰欲、完颜活女……这些人,便是彼时年轻,也到底都还是阿骨打兴金灭辽时的旧人,而且从未离开军中,他们或许性格不一,才能不全,但基本的军事经验都是不缺的,绝不会犯一些太明显的错。”
韩世忠微微颔首,刚要说话,却又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李节度为何不说拔离速?”
“因为我要专说此人。”李彦仙严肃以对。“拔离速这个人,不能将之视为单纯宿将……他一开始还带着两百人的时候,便是在娄室、银术可身边作战的,而且往往被二者指定去做一些称不上独当一面,但的确是独立领军的差遣……粘罕要总揽军政,西路军常常被娄室、银术可二人分领,而二人又往往让拔离速独领偏师……郡王,此人一开始便是照着一个帅臣路子走的。”
韩世忠想了一想,若有所思:“拔离速本就是太原行军司都统,标准的帅臣,李节度是想说,此人在金军帅臣中是个有水准的意思吧?”
“不是。”李彦仙微微摇头。“下官是想说,此人是个真正的帅臣。”
“帅臣也有真假?”这次轮到韩世忠失笑了。
“帅臣没有真假,但有虚实,就好像郡王之前在关上跟下官说,咱们此次河东进军,真正的元帅是官家,而郡王你表面上是个元帅,实际上只是一个先锋一样。”李彦仙扭头盯住了对方。“郡王还记得吗?”
韩世忠终于肃然,而身后诸人却是齐齐勒马向后,摇摇晃晃退步不停,俨然是被这二人在铁岭关上给弄出习惯来了。
韩世忠等了片刻,等身后诸人都稍微远离,方才认真相对李少严:“若按这个说法,这金军真正帅臣须是死了的三太子讹里朵,或者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太原或者井陉的四太子兀术才对。”
“下面这段话,不是在嘲讽郡王,更不是在与郡王斗气,若有得罪还望郡王海涵。”李彦仙轻微叹了口气,难得在马上握着缰绳与对方拱手。
而韩世忠犹豫了一下,也在马上拽着缰绳还礼。
二人各自放下,李彦仙却是即刻开口:
“依着下官来看,帅臣也是有区别的,有实帅也有权帅、有正帅也有偏帅……这些都是帅才。”
“你是想说我是偏帅?”
“是。”李彦仙毫不客气的应声。“韩郡王才能卓绝,天赋异禀,悍勇知机,打仗的天赋,真真是所谓古之名将那般,让人望而兴叹,决计是学不来的……但郡王的这般才能,往往止于万众之下,万众之上的本事其实只做到知人善用、严肃军法这个层次,战场调度、配置计划,往往只能大而化之,然后往往还是要亲身率精锐上阵以定胜负。”
“不错。”韩世忠居然带笑颔首。“知我者李节度是也,这就是我为何要提拔王胜和为何总是带着解元的缘故了……王胜是个能用众的好手,解元是个能与我配合的心腹……打起仗来,我就把王胜当铁砧,解元当侧卫,然后自己就带着背嵬军当投枪来一击决胜。对了,还少说了一个许世安,许世安这个人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为人稳重、善于补缺,我总是让他来拾遗补缺,都督后路。”
“这也是下官说郡王是偏帅,而不是单纯一将之才的缘故了。”李彦仙喟然道。“否则,郡王与王夜叉又有何异?”
韩良臣似笑非笑:“王夜叉也是个好汉。”
李彦仙微微一怔,然后旋即改颜:“不错,王夜叉也是好汉。”
“我是偏帅,谁是正帅呢?”韩世忠继续笑问,似乎心情依然不赖。“官家吗?”
“官家是权帅。”李彦仙也随即笑对。“这便是下官要说的了……官家这种帅在于震慑上下,调谐阴阳,定分作断,却未必真的要通军谋。对面死了的三太子讹里朵、活着的四太子兀术,其实也算是半个权帅……论军略,兀术未见有什么大略,讹里朵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架不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