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毕勒哥还是很给力的,他什么幺蛾子都没玩,面对着耶律大石和他的大军,这个回鹘王老老实实的打开了城门,奉上了礼物,交出了子女,同时搬出储蓄,招待耶律大石和他的随行部众,居然连宴三日。
整座高昌城都在为避免了一场战火而陷入了狂欢之中。
而在连续宴饮的第三日的时候,喝葡萄酒喝的正开心的耶律大石,忽然听到了一个足以勾起他半辈子伤心事的名字。
而且还是正宗的契丹发音。
“耶律余睹?”满城欢快的气氛之中,上下都在为避免了一场战争而兴奋的时候,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耶律大石坐在回鹘王的王座之上,闻得言语一时间恍如隔世。“他还敢来见我?带了几个人?”
“十个!”大石身前,一名契丹将领俯首相对,正是耶律大石麾下臂膀一般的人物萧斡里剌。
“十个?”面色红润、身着锦袍的耶律大石笑了笑,然后端起手边的琉璃杯,晃了晃杯中酒,这才扭头相对身侧的回鹘王毕勒哥。“十个不错了!十个同生共死的勇士并肩奋战,直可笑傲心怀异志的千军万马……这厮能带着十个契丹勇士来此处寻我,我都不好意思砍他脑袋了。”
毕勒哥笑了笑……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但这也不耽误他笑一笑。
“还有一个赵宋兵部侍郎!”萧斡里剌等回鹘王笑完,方才从容补充。“十个人,一个耶律余睹,一个赵宋兵部侍郎胡闳休,一个于阗向导,七个熙河路出身的赵宋御营骑军……据说还有一封赵宋官家的亲笔书信,一件赵宋官家专门挑选的礼物。”
耶律大石从听到第一句补充描述后就怔在彼处,一气听完,沉默许久,却又霍然起身,随即忽然坐回,再度抬手示意,复又中途停止,终于张口欲言,到底一时无声。
怎么看,怎么都像喝多了的样子。
但等了半日,想了半日,这个最大的契丹流亡余孽,还是带着酒气重重挥手:“一起带进来!”
三日内一杯葡萄酒都没喝,只是布置城防的萧斡里剌即刻转出,片刻后便将十人带入。
回鹘王以下,早已经注意到了此间情形,却是察言观色,早早肃然。
且说,十人倾力而至此处,早已经疲惫到极致,入得殿中,与此处宴饮狂欢三日的回鹘、契丹诸族贵人相比,真真算是狼狈失态。
而为首二人,耶律余睹情知今日成败全在能否立盟之上,却是一声不吭,只立在殿中喘息不停,然后去看胡闳休。
至于胡闳休稍缓气息,便也坦然拱手:“今日恰逢年节,大宋兵部侍郎胡闳休,代大宋天子问大石林牙,不知易邦过年是何情趣?”
“今日便要过年了吗?”耶律大石在座中以熟稔的河北汉话愕然相对,却又旋即摇头。“过不过年吧……你这胡侍郎难道不晓得,自你家背盟以来,宋辽之间已经交战十四载了吗?如何还敢来高昌敌国境内?”
胡闳休一时沉默不语,场面居然便冷了下来。
片刻后,还是萧斡里剌在旁冷哼:“宋使为何不说话?万里至此,竟然了吗?”
“并非是万里,自西宁州至此,不过两千余里,走了两月不到而已。”胡闳休恳切相对。“若是能走河西诸州,自然更快。也不是无话可说……我来时曾在马上想了许久,也想着见了大石林牙后会有此般无聊言语等着本官,便也想好了许多应对……譬如说此时,只说高昌本是中国故地,我为中国重臣,如何不能来?但刚刚刚要出口,却又觉得,毕竟是辛苦两千里至此,若只说这些废话,却显得颇无意味,也对不起正在东京等候的天子。”
耶律大石嗤笑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身前人。
而言至此处,胡闳休也转向耶律大石,再度坦然拱手:“大石林牙……我家官家欲以大河为界,许西夏河西六郡、四司之地与大辽,两家平分西夏,使大石林牙得望故国故地,何如?!”
耶律大石心中怦然,却再度嗤笑一声,然后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般威吓一个敢只带十个人穿越西夏两千里封锁至此的大宋重臣有些掉份子,便一边在心中考虑得失,一边直接抚颌敷衍:“刚刚说是有礼物与我?”
“有。”
胡闳休一边说一边在一侧耶律余睹的目瞪口呆中取下了身侧一名汉军骑士的头盔,然后交给了同样有些茫然的萧斡里剌。
但随即,这名根本不像是大宋重臣样子的大宋重臣只是一句话,便让在场的所有契丹人一起色变:
“这是完颜娄室战死在尧山下时所戴的头盔!我家天子听说此人与大石林牙极有渊源,便着我送来……正好与大石林牙与诸位契丹勇士做年礼。”
一直绷着脸的萧斡里剌也随即失态,带着汗水气味的头盔跌落在地,在高昌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翻滚数圈,方才停止。
“胡侍郎。”隔了许久,还是耶律大石打破了沉默。“我也从党项商人那里听闻了一些言语……有人说尧山之战,是你家官家一箭射死了完颜娄室?”
“不是,是御营骑军都统曲端一箭射中娄室腋下,御营左军都统韩世忠一箭射中娄室马首,然后御营中军都头侯丹持斧突前,先斫其臂,再斫其首!”胡闳休认真作答。“至于我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