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更恐惧,不耐的更不耐,惊喜的更惊喜,而茫然的更茫然。
“朕以为,诸位的都有道理。”
赵官家收起笑意,一开口就有点荒唐,这种事情便是都有道理,又如何能‘都有道理’?既然扯了出来,还能有个善了?
“朕是真心信得过马将军,情知十统制彼时结义皆无逆心,否则何以不计生死得失,往鄢陵助阵?也以为岳卿所言极是,鄢陵-长社一战,诸统制功在社稷,朕不得不牢记于心,尽量保全。但偏偏万俟卿所言,却也极有道理……自古以来,哪有军中将领擅自结义,脱离公序私成体系的?此事一出,若不处置,他们迟早会落不到一个好下场,而若要处置,以此罪责,或杀或剐,翻遍史书来,谁又能什么呢?”赵官家满口废话,却让下方不知道多少人听得心惊肉跳。
毕竟,这话听起来,落到最后却还是一个‘或杀或汞!
“不过,宗留守逝前曾有言语与朕,让朕务必妥善处置东京留守司诸军。”言至此处,赵玖不禁顺风幽幽一叹。“诸卿,你们或是朝堂宰执,或是国家名将,或是学富五车,或是经验老道,难道就没有人能起个两全其美之策吗?既能使此事风险消诸于无形,又能保全诸位统制官,不使功臣寒心吗?”
这好像又绕过来了,似乎还是要杯酒释兵权,而若是此论,大家就一个比一个熟了,且绝对能玩出花来。
果然,在稍微停滞了片刻之后,很快便有中书舍人范宗尹出列,其人行礼之后,正色相对:“官家,臣以为可以鄢陵殊勋,额外加十统制品级,然后使之三三两两为镇抚使,分往东南、京东、荆襄、广南、巴蜀,以作靖安之任。”
平心而论,这是个好主意,加官进爵,然后脱离主力战斗序列,再将这十人打散分开,相互之间还要定个主次,同时还能提高地方上的治安力度,显然算是一个加强版、且有时代特色的杯酒释兵权了。
只能,范宗尹这人在没有什么过硬资历、功劳,却年纪轻轻(今年刚刚三十)做到中书舍人,而且很受南阳上下推崇,甚至,张浚西行巴蜀之前一度想把此人推荐给赵官家做御史中丞……是有他一份道理的。
赵官家闻言也难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缓摇头,并下了定论:“不妥,这是本末倒置!”
这话有点严重,范宗尹微微一滞,立即便朝几位宰执的方向看去。
而首相吕好问无奈,只能本着保护后进英才的想法起身出列:“官家,臣等实不知官家心思,如此处置便有不妥,又何论本末倒置?”
“此事简单。”赵玖见到宰执终于出面,却是干脆亮磷。“所谓今朝一胜,不过是挡住了金人攻势而已,区区鄢陵-长社奋力一击,也不过灭贼万人有余,下大势依旧未曾动摇,而鞑虏一日未能尽除,则下事则一日以抗金为本,而十统制如今一时自陷迷途,却非是存了什么歹心……”
到此处,赵玖微微一笑,方才继续言道:“其实,莫没有什么歹心,便是真有什么歹心,以眼下大局,朕都能忍,只要他能抗金便可!所以,今日处置,只该尽量保存十统制及其部战力,以图将来才对,焉能自毁长城?朕还指望着他们将来驱除鞑虏,替朕迎回二圣呢!”
前面的还好,最后一句‘迎回二圣’,初来乍到刚刚接触这位官家的诸位臣子自然以为这是官家在宣扬什么孝悌之道,但接触日久,尤其是那几位已经跟这位官家熟悉了不少的文武却心知肚明……这话从这位官家口中出来,却有几分虎狼之词的意味。
于是,吕好问等人即刻警醒,赵官家怕是早已经有腹案了。
一念至此,吕好问干脆拱手以对:“官家若有想法,何妨直言相告,臣等绝无异议。”
好嘛,赵官家言语未发,宰相便直接无异议了。下面几位颇有骨气的文臣面面相觑,却又无奈……这也就是一堆事还没结果,也就是眼下,若放在神宗、哲宗朝,这种宰相怕是三日都坐不稳。
然而,话还得回来,从官家‘落井’后驱除黄潜善、诛杀康履算起,这位宰相从区区临时补任的尚书右丞,一路坚挺到今日,都快两年了……这个年限,放在常平年岁都显得可贵,何况人家还高升了一层成了正宰相,乃至于御前实际首相。
凭啥啊?
“朕也是刚刚想到的。”见到吕相公这般好拿捏,赵玖当即笑对。“十统制结义,最大的错处便是在公制外另起私制,这样长久下去,便是他们初心再如何,也迟早会落得张遇一般结果,所谓不可轻易试探人心便是此意……”
已经跪在地上许久没有话的马皋等十人听到张遇二字,也是惊恐心再度大起,却又有了一丝期待。
“既如此,何妨化私为公呢?”赵玖忽然正色。
“何为化私为公?”吕好问是真没想明白。
“私制扩大一点,大到和公制一般大,不就公私合一了?”赵玖循循善诱。
闻得此言,下方万俟卨和十统制中几个脑袋活泛的早已经目瞪口呆,但如吕好问、范宗尹这种世家人物、诗书种子,几辈子都是紫袍出身的,却明显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赵玖见状却也不再遮掩,而是干脆挑开了谜底:“这样好了,今日御营诸军,除御营后军尚在东南外,各部主力云集各军主官,只要实领个数千兵马的,眼下八成都在此处……朕的意思是,既然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