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夕在这里昏迷了好久来醒来。
她躺在地上,寒气直直往她身体里钻,她想要蜷缩,却发现自己连手都动弹不得。
剧烈的疼痛变成了常态。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灿夕无从知道这些日子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了。
至于许家,她想到这里咧着嘴角笑了。
现在她的心情早就没有当时刚刚知道那人身份时的震惊,现在她心中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在这里等死”这一条了吧。
她过去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活下去是为了等死这么一天。
泪水早就枯竭了,就像恨意并不会随着黑暗和疼痛就会增加一样。她放下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和担忧。
灿夕躺在那里昏昏欲睡,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
现在灿夕所处的位置还是在茶馆的地下室中,她听不见外面的热闹,也不知道身处隔壁的哥哥现在怎么样。
门静静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灿夕一动不动,她没兴趣知道是谁走了进来。
想想也知道,不过就是许家二少爷又进来随着她乱说一通。
“喂,灿夕,”这还是他第一次叫灿夕的名字,他声音真诚,“你哥哥死了。”
“他是自杀的,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他声音疑惑而天真,“你呢,你知道灿泽为什么要去寻死吗?”
他看着地上的那个人缓缓睁开眼睛,继续说道:“嗐,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嘛,我早就把他身边所有可能用来自杀的东西收走了,哪知呀——”
他说着说着就看着屋顶用眼光示意:“哪知——”
那知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小腿上传来了刺痛感。
他低头看去,原来是灿夕这小丫头死死咬住了他的小腿,牙关紧扣,... ...
了字的纸张。
若是灿夕愿意仔细看向街两旁的民众,她会发现其中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例如许三,他正攥着那飞下来的纸张,指尖发白。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明白,褐族的那本所谓的小册子是什么,那张纸钱和上面特殊的符号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看到了纸张上分明是一条一条惨死的人命,一声声绝望的呐喊。
而这场惨剧的制造者之一,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真正算起来,他应该也是助推者吧。
他想起他们在谢老那里的那段时光,他想努力回味那时候的他们似乎很开心很幸福,记起那时候她到底说过什么。可是他记不清了,回忆就像是纸窗外春天的绿芽,看不清也触碰不到。
可是他为何还是偷偷来到了这里?
许昭呆呆看着坐在囚车中的那个人,今日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滔天的呐喊声时,他还以为自己听到的那句“妖女偿命”是听错了。
哪有什么妖女,他这般安慰自己,就好像他不接受那些事情就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街上,到如今这般境界,他有义务了解到真相。于是他很快就知道了一些事,比如犯人之一的灿泽畏罪自杀、比如妖女惑众、比如褐族还有很多同伙没有被抓住。
许昭知道人们口中受到妖女迷惑的人中没出现他的名字是兄长的功劳,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便说什么,静静听着就好。
又比如在此时,在他静静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时,还会有一种似曾相识但是他们其实并不相识的幻觉。
那些经历过的都是真的吗?许昭有些疑惑。
“哎,你不是许家,许家三少爷嘛。”他身旁有一个人兴奋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就是许家三少爷对吧。”这人看到许昭转头看向他惊... ...
讶地嚷嚷。
周围开始有人偷偷看他然后交头接耳。
“我是。”他终于从幻觉中惊醒。
“你们许家当真是忠肝义胆,”那人赞叹道,“没想到你竟愿意把这妖女捉拿起来。”他转头告诉周围的人,这位年轻人便是许家的三少爷,就是他亲自抓住了那妖女。
看来是个自以为知情的知情人了。
“听说你们本来都打算结婚了。”那人说到八卦眼睛都发起光来,“啧,真正直。”
八卦投在水中自然比石子的威力大得多,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位许家的小少爷为了正义亲自捉拿了自己的心上人。
“多么感人的故事啊。”有人忍不住抹起眼泪。
厚厚的罩子突然漏了一个缝隙。
灿夕听见了一句清晰的话,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路一旁的人群,她什么也没看清。
她忍不住笑了,阳光撒下来散发出钻石的光辉。她继续抬头看天低头看地。
“喂,兄弟,”那人刚说了几句话便和许昭称兄道弟,“那姑娘看你了。”
“妖女!妖女!妖女······”周围的呐喊声永不停歇。
他摇摇头,看着囚车里衣着整洁面容白皙的女子,她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就像箭一样刺伤了他的眼睛。
不必在意,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有些可笑而已。许昭转身离开了。
他没回头,就像灿夕不会再看他一眼。
许昭以为自己了解了知道了便无憾了。可是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一个道理,部分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真相。
只是那时候,他就算是真能把心掏出来,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