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羊挺低声问道:“成都王乃先帝的儿子,是当朝陛下的弟弟,当年三王进京,怎么说也应当是成都王辅政,怎会是齐王?”
“成都王实力不够,河间王人气不够。”羊玄之道:“只有齐王,有父亲的余荫庇佑,威望颇高,所以登了辅政之位。”
“可他如今的威望也被败得差不多了,就没有人想取而代之吗?”羊挺问道。
羊玄之突然狠狠地瞪向羊挺,骂道:“这是
何等场合,你怎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羊挺向四周看了看,并无人注意他们,如今的权贵们,谁还把他们羊家当回事?羊挺看了眼羊玄之,他倒没有因为今日的冷待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的心目中,他是当朝国丈,又是一品大员,虽然只是个虚职,可他也能告慰列祖列宗了,羊家不但没有在他的手中垮掉,反而真的复兴了。
羊挺看不起这样的羊玄之,以前,羊玄之每日发愁羊家,他尚觉得父亲至少是个有雄心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得了机会,便会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可如今看来,羊玄之仅仅是有颗虚荣心而已,旁的,不提也罢。
正琢磨着这里里外外的事情,新郎官前来敬酒了,羊玄之高兴得不得了,举起酒杯,对着司马遵点头哈腰,一派恭敬。羊挺又反感了,司马遵不过是一个空有皇室身份的纨绔子弟而已,既无权也没有什么前程,父亲完全没必要这样低三下四。
羊挺心里有气,等司马遵离开了,他借口要方便,再次离开了酒桌。到了茅房边上,里面三四个人簇拥着一人出来了,那人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却嚷嚷着:“你们这帮蠢才,管我做甚?又不是我结婚,又不是我入洞房,去管我弟弟,让他今晚悠着点。”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世子爷,您悠着点。”旁边的一个奴才紧紧地扶着快要摔倒的这位爷。
羊挺便知道此人是谁了,他是成都王的世子司马普。他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可见人醉成这样,打了招呼等他酒醒了也忘了,所以便没理他,自顾自往茅房走去。
“你见了本王,怎么不行礼?”司马普叫住羊挺,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羊挺耐住性子,给司马普行了一礼,乖觉地说道:“见过世子爷。”
司马普这就乐了起来,他抬抬手,让羊挺站了起来,继续大着舌头说道:“你是谁?告诉我?我喜欢你,等我父亲当上了太子,他就能当上皇上,等他当上了皇上,我就让他提拔你,给你大官做。”司马普张牙舞爪地说:“侍中?当朝一品,怎么样?”
司马普发着酒疯,身边的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其中一人瞪向羊挺:“你看什么?还不赶紧滚?”
羊挺点点头,也忘记了要上茅房,扭头走开了。所谓醉话,通常是酒后吐真言,再看司马普身边人紧张的模样,羊挺基本有五分相信,司马普口中他父亲要当太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如今的东宫太子是司马所立的一个小孩,这小孩的父亲也就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司马立他为太子当然是为了能控制他,以后这朝廷便一直握在他的手中。而成都王司马颖跟齐王未必是一条心,齐王怎么可能傻到要换掉现在的太子,让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入主东宫呢?
羊挺敏锐地感觉到,许是宫中又要出什么变故了,也许正如他心中所愿,齐王不久后也会被赶下台,成都王会成为辅政,介时他想当太子便当太子,甚至再学司马伦,废了皇帝自己登基也未尝不可。
羊挺远远地望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羊玄之,转头出了成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