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变故对羊家没有什么影响,羊玄之在诺大的京城里是不被注意到的那一个,然而在他眼中,杨家倒了,他羊府也危矣。原因自然是他认为自己跟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不说羊献容和太子的关系,单单是他夫人的娘家便跟东宫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的岳父孙旂拜太子府詹事,他的三个舅兄均在詹事府任职。太子年幼,手中无人无权,杨家还在的话,凭着太后的关系以及杨骏太傅的官职,他纵使在宫中生活得艰难些,登基也是指日可待。如今杨家被一网打尽,太子可算是处在了孤立无援地境地,皇后贾南风不待见他,他的几个叔叔都想取代他,只要稍有差池,司马遹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人算不如天算啊,”羊玄之在府中踱着步子,不停地念叨着:“人算不如天算呐。”
“依我看,事情未必就糟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说话的人是孙回,他是孙旂的幼子,羊玄之的舅兄:“皇后膝下无子,若要对抗诸王,她恐怕还离不了太子,毕竟,日后只有太子登基,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话虽如此,可……”羊玄之叹口气,放低了声音,道:“听说皇后求子心切,到处寻医问药,还有些江湖人士以偏方助她,难保用不了多久,便有新皇子诞生。”
“你莫要过于惊慌,依我所见,如今太子的威胁,尚不是来自于皇后,”孙回皱着眉头:“藩王,才是最大的隐患呐。”
孙回走后,羊玄之不安的心并未因此安定几分,想了半日,他才拿定主意,便立刻叫人去寻来羊挺,羊挺不在府中,据他房中地下人说,他与几人约了饮酒去。羊玄之闻言心里更是烦恼,自西山回来,羊挺便向羊玄之透露了自己愿往刘渊军中效力的意思,可羊玄之一口便拒绝了,刘渊何人,本事再大也只是个匈奴人,在朝廷上永远也挤不进权力的中枢,即便手中有兵,可也招的上面放不下心,如今杨骏刚刚倒台,八不准这些匈奴人就是下一个目标了。
因着这事,羊挺对羊玄之颇有些微词,他心情不顺,便时常出门饮酒,所约之人又都是些力大无脑地莽夫,据说还有些刘渊麾下的小将,这又让羊玄之不满,一来二去的,父子二人间便生了嫌隙。
第二日午间,羊玄之从衙门回府,才见到了眼睛发红,宿醉尚有些未清的羊挺,他顿时心里起了火,可又逼着自己将火压了下去。
“刘渊不日将离开洛阳返回军中,你若愿意,便随他去吧。”羊玄之淡淡地开口道。
羊挺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当真?”
“当真。”羊玄之加重了口气,道:“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刘渊必是不愿趟这趟浑水,你跟着他置身事外未必是坏事。况且,”羊玄之瞥了羊挺一眼:“总比你成日这般瞎混好多了。”
羊挺立刻高兴了,给羊玄之深深作了一揖:“谢父亲成全。”
羊玄之挥挥手,接着道:“至于你妹妹那里,我倒真不知该如何了,太子之位看似不稳,当下却又无人能取代他,皇后无子,藩王也不能说造反就造反,一旦山陵崩……”
看到羊玄之这般焦虑,羊挺在心内将父亲暗暗嘲笑一番,羊玄之久居人下,如今又急于求成,自己没有本事,便想尽办法地钻空子走捷径,又怕空子钻错了,捷径走歪了,若要羊挺说句实话,他父亲的这副吃相实在是不太好看。
羊挺告退后,立马先找刘渊麾下的几个将军报了到,在西山时,他便同这几人混熟了,此次见面,又寒暄了几句,气氛甚是融洽,这让羊挺一扫刚刚在父亲书房的阴霾感,立刻又对日后的生活向往起来。
报了到后,羊挺便赶到了刘府,他难掩兴奋,迫不及待要将自己加入刘家军队的消息告诉刘曜,见到刘曜时,却讶异地发现羊献容竟然也在刘府。
“你,你怎么来的?”羊献容不过一个七岁多的孩子,难以想象自己穿了几条街跑到刘府,莫说她压根不认得路,就算认得路,就不怕被人掳了去?因此羊挺惊讶到话都结巴了起来,也一时忘了自己到这刘府是干嘛来的,只是一把抱起羊献容:“走走走,回去了。”
“二哥,放开我。”羊献容不情愿地在羊挺怀中扭动着:“是曜哥哥派人接我的嘛。”
羊挺一愣,看看刘曜似笑非笑地神情,知道羊献容所言非虚,她也确实没有能耐自己跑过来,因此将她放了下来。只见羊献容撇着嘴嘟囔着:“你成日出门饮酒,回家便是睡觉,我若是等你带我出来玩,怕是要在家憋死了。”
羊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突然又故意板起脸:“姑娘家家的,成日往外跑,成何体统?”
“我来找凌儿玩啊。”羊献容笑着看向站在刘曜身后的一个小姑娘。
羊挺顺着羊献容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刘曜身后还站着一个姑娘,和刘曜差不多高的个子,头上扎着两个小髻,身穿浅粉色的春装,正睁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羊挺。
“舍妹刘凌。”刘曜从身后拉出刘凌,向羊挺介绍道:“她只比我小两个月,我想着二人必能玩到一处,从西山回来后便想请羊兄带着献容过来,只是那日你不在府中,倒是献容妹妹很愿意过来,问过了令堂,便跟了过来。”
“我跟母亲撒了好一阵娇,她才愿意让我过来。”羊献容撅着嘴。
刘曜便笑笑:“两位妹妹一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