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彩妃抄经文抄得手酸,放下湖笔不住抖手。
墨梓凝两眼翻白,一眨不眨盯着屋顶,活像死不瞑目随时要诈尸,彩妃眼角余光扫见吓得肝颤,惊叫了声,半路却嫌丢脸地掐住,憋得不住拿拳头捣胸口。
盯住雕梁屋顶发呆,墨梓凝哀叹,好好的锦色年华,最该月下依偎,你侬我侬,偏偏要被关在佛堂里受烟熏火燎,做苦清修状,与那奋笔疾书苦大仇深的彩妃两看相厌,真真是浪费。
“你要死呀,翻着白眼吓人?”缓过气来,彩妃咋咋呼呼地开骂。
撕开一张生宣团成两团,一边一个塞住耳朵,墨梓凝继续想她的瑾年哥哥,花前月下,数遍璀璨星河,天上人间,一对逍遥鸳鸯。
忽然,一道五指山压下来……
伸手扶住后仰到僵掉的脖子,墨梓凝连眨几下眼,不耐烦地推开彩妃的爪子。
“我困了,把你的桌子给我。”
彩妃颐指气使,拍着墨梓凝面前的小案,要求她让出来。
墨梓凝怔怔地看着她,发现她干张嘴不出声,暗赞这佛堂里的佛爷还真灵,知道给聒噪的彩妃禁言。
瞧着墨梓凝盯着她的嘴巴傻笑,彩妃反应过来,扯掉墨梓凝塞在耳朵里的纸团命令,“把桌子给我。”
突然涌入耳中的声音震得墨梓凝头脑发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小案已被彩妃抽走,空中徒然飞落白纸数张。
此时夜已深,彩妃困了,可她也困了,凭什么要她把小案让出去?
墨梓凝起身去抢,彩妃护住小案警告,“你敢和我抢,我就举报你抗旨不遵,一个字都没写。”
忍字头上一把刀,墨梓凝暗自磨刀,最后还是忍了,看着彩妃把两张小案拼到一起,蜷着身子倒上去,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咬咬牙,墨梓凝盘坐在蒲团上学老僧入定,人家入定心念阿弥陀佛,她观心全是瑾年哥哥,没一会儿非但定不住,反而开始面泛红晕,两眼桃花,口角流涎,痴心妄想。
嗑嗑嗑,深更半夜,窗外漆黑如墨,忽然传来轻叩窗棂声,半睡半醒的墨梓凝猛然一惊。
侧耳细听,窗外一片寂静,等了半晌,毫无动静。
或者是自己迷糊一时听错了?墨梓凝想着,再度阖眼,蓦地,又是数声叩击窗棂声响起。
佛堂门自外上锁,门口没有守卫,只有在远处正门负责看守的两名值夜小太监,墨梓凝掂量着,若是她在佛堂扯脖子使劲喊,恐怕那两个小太监也只会装聋子。
叩击窗棂声不断响起,墨梓凝越听越心慌,看彩妃蜷成一团无知无觉,墨梓凝更觉鬼气森森,仿佛自己成了守尸人,外间却有恶鬼来袭。
深呼吸几口,拔下头上玉簪,墨梓凝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压低声音低喝,“谁?”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幽幽怨怨好似鬼哭。
听得汗毛倒竖,墨梓凝手心里满是冷汗,忽地一阵强风刮过,将两扇对开木窗猛地撞开,随之一道黑影裹夹进来,悄无声息双脚落地,抬手捂住了墨梓凝惊恐张大的嘴。
“别出声,是我……”黑影夹住墨梓凝来到灯下。
黑衣人青巾蒙面,只在外露出两道彩眉,一对桃花眼,栅栏似的睫毛忽闪忽闪,闪得墨梓凝心跳如擂鼓。
“瑾年哥哥,你怎么来了?”说着,墨梓凝抬手圈住赵瑾年的脖颈,整个人吊了上去。
托着墨梓凝这只‘树袋熊’,赵瑾年过去窗前,正要关窗,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却从窗外刺来。
赵瑾年步法轻移,身前的‘树袋熊’恰好成了护盾,那剑立时隐入黑暗消失不见,而因为角度问题,墨梓凝根本就没有发现适才一幕。
关好窗,赵瑾年才要伸手环住墨梓凝的腰,墨梓凝却先一步跳到地上,倒退几步,满脸兴奋地打量赵瑾年。
“我还是第一次看瑾年哥哥扮刺客呢,快让我好好瞧瞧。”
赵瑾年立于灯下随便墨梓凝欣赏。
墨梓凝打量赵瑾年,赵瑾年也打量墨梓凝,俩个人对看了半天,墨梓凝不怕死地飞扑上来,伸手就要赵瑾年抱抱。
“上次桃林你不肯,这次总该答应我了吧?”
赵瑾年退后保持距离,一双眼灼灼盯住墨梓凝。
“瑾年哥哥?”
墨梓凝再度上前,伸手就要摘赵瑾年遮面青巾,被赵瑾年一把捉住皓腕,长臂盘上纤腰,带到梁上。
俩个人肩并肩垂腿坐在横梁上,墨梓凝恐高地抱紧了赵瑾年,双眼欠开一条缝向下看去,睡死在小案上的彩妃,活像一条盘在案上的蛇,就差来个法海把她困去雷峰塔受刑。
“瑾年哥哥,我走了这些天,你可有想我?”
上次在玉喜宫只顾颠鸾倒凤,根本没机会说情话,这次她可不想放弃大好机会,一定要甜到齁,可惜,捂不热的臭石头又不说话了,墨梓凝习惯性地自说自话。
“我可想你了……每到一处我都想你,想你为什么舍得放我跟瑞王走,想你会不会在城墙上目送我远行,看到山想你,看到水想你,路过寺庙时许愿都想把身边的瑞王换成你……”
“唔!”赵瑾年一手扶住墨梓凝后脑,一手捂住墨梓凝嘴巴不许她再说。
墨梓凝用鼻子哼哼出,“我还没说完呢!”的声调。
“不许说!”赵瑾年眉心紧锁,语气不善,低声警告墨梓凝,“再说,就把你扔下去。”
墨梓凝乖乖点头,被捂住的嘟嘟唇似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