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亭廊外,沈凉昭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在官场沉沉浮浮也有十载,如这样被一名贵女呛回来的事件还是头一遭。
他在亭廊旁站了站,只觉得这位武安侯府的三姑娘怕是不可救药了。
有一道干练的白影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一跃而下。
“爷,属下有事禀报。”
沈凉昭稍稍回了眸,白炎即刻就走上前来,附在他耳际说了几句。沈凉昭专心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待白炎禀完后,他才轻轻点了头,“你再遣些人手把人盯紧些。”
白炎道了声是,却是迟迟没离去。
沈凉昭这才正经回了头,白炎与他对视了一眼,忽地咧开了一个笑。
“爷,您也不小了,何必这般逗杨三姑娘?您看把人给气成了什么样,哪怕您是开玩笑的,那也是过了的。”
沈凉昭皱眉,“我并没开玩笑,她小小年纪的,倒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这次的暂且不谈,上回在净月湖周含烟确实是因为她掉下湖的。如此也就罢了,回头还大肆宣扬与事实严重不符的言语。”
白炎很诧异,“爷当时不就在湖边的亭子里喝茶吗?按理说您应该是目睹了全程的。那杨三姑娘才是真的受周二姑娘所连累,属下看得真切,分明是周二姑娘为了引起您的注意趁杨三姑娘不备踹了她一脚,从而造成了二人双双坠湖的局面。”
沈凉昭眉头一凝,“你不必为杨三姑娘说话。”
“属下所说都是事实。”白炎挠了挠头,万分小心抬了自家爷一眼,见他的那张白玉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还是壮着胆子说话,“……爷,这次当真是您误会了人家杨三姑娘。”
沈凉昭凉飕飕瞅了他一眼,白炎瞬间后退了两步。
见自家爷大抵是要恼羞成怒了,便准备溜之大吉。
溜走之前,白炎又不怕死地补充,“这次的事件属下也听说了,爷您还是稳重些,保不准又只看了一半,从而把人家杨三姑娘给再次误会了——”
眼见自家爷马上要翻脸了,白炎识趣闪人。
眨眼之间,亭廊上便只剩了一条身姿挺拔的伟岸身影。
沈凉昭抬头望天,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来。
他堂堂一个大丞相,能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几乎是不犯错误。结果,回头却栽在了一个才十几岁的贵女手里。
他以为的坏姑娘是个好的,好姑娘才是耍心机的。
可见,眼见不一定为实。
他不自觉地面上发热,心里想着这事儿要如何弥补为好。
可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处理,也容不得沈凉昭继续发呆下去。他稍稍收拾了一下情绪,便也回屋里去。
屋里没人,他便猜想着那杨三姑娘估摸着到屏风里去了。
果然,他将将站在屏风处,便看到有一条婀娜的身影在里面忙活。他暗示性咳嗽了一声,那人回头望了他一眼,本以为她应该猜到他有事找她会出来,谁曾想,她竟当没看到他一般又扭回了头,直接坐床前去了。
倒是大夫出来了。
沈凉昭问了问情况,大夫依然大汗淋漓,说的话与之前的差不离,甚至更严重些。
“……相爷,这事儿不能拖了,这位姑娘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沈凉昭嗯了一声,往里又望了一眼,“我现在就入宫去,一会还有别的大夫过来,届时请你们务必要想尽办法把徐家姑娘的命留一留。”他顿了顿,忽地想起了屋檐下那受气的姑娘给气红了的一张小脸,“她必须醒来,会有办法的。”
大夫频频点头,“若是御医能来,徐家姑娘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这个希望……”渺茫两个字,大夫终是没说出口,他又抹了把汗,承诺道,“相爷还请快去快回,这边有老夫看着,定会竭尽所能把她的命吊住。”
沈凉昭也不再废话,眼见着里头那人估摸着还在生他的气,八成是不会出来了,又与大夫交代了两句便出去了。
他站在门外,身边伺候的小厮颜七刚好回来。
他把人留下盯住这里,“……若有什么事,你便先吩咐下去,一切以徐家姑娘的安全为准。”他微微一顿,又添了一句,“暂且都听杨三姑娘的,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颜七有些迟疑,“这哪里能行,那杨三姑娘信得过吗?万一乱来可怎么办?”
他也听说了这次的事,彼时真相还没查明,他很是迷茫。
沈凉昭道:“这事与她的小命连在了一处,哪怕再出格,那也不会去害徐家姑娘。”
颜七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没再多说。
沈凉昭又交代了一些事便匆匆离去了。
这厢人刚走,屋里头的大夫亦是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如何让床上的人情况能好一些。
徐如兰气息依然十分微弱,因着烧得十分厉害,眼下已褪去了衣裳,由杨青菀帮着擦拭身体帮助降温。
她一面擦一面皱着眉,心里自是着急的。本是想再问上两句,一回头见大夫的眉头皱得比她还厉害,到底还是放弃了。
一旁的药童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焦,凑过来安慰她,“姑娘别担心,师父说了,相爷如今已进宫求人去了。依着相爷的身份,想必很快便有御医过来了。只要我们能拖到人来了,徐家姑娘大抵便有救了。”
杨青菀很感激,道了一声谢,扭头把巾帕放在兑了酒精的水里拧了拧。
心里却是在想药童所说的话。
她前脚因着恼了才把沈大相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