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会了面,免不得要寒暄一番。
这厢说你姿容越发姝丽了,那厢说你身段越发好了,来回扯了几句之后便各自上了马车前往青云寺。
青云寺不似普通的寺庙,寻常老百姓是进不去的,来来往往的十有八九是权贵或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故而,这处寺庙除了外头别无两样的白墙黑瓦,里面的摆设却十分用心奢华。
占地自也要比别的寺庙大上许多。
地方大了,除了礼佛的地方,后院少不得要建些亭台楼榭。因常有贵女同来,为了解闷又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久而久之,常年花香扑鼻。每当到了礼佛的日子,贵女便成群结伴接踵而来,上完香便欢欢喜喜去后院赏花游玩。
也就慢慢成了贵女们心照不宣的好去处。
青云寺离得不算太远,虽藏身于群山之中,好在路宽好走,马车哐当哐当便能直接驶到门口。
待几人被搀扶着下了车,寺前已经停了不少的车辆。素日里十分雅静的青云寺,这当口走着的都是三三两两的京中贵女,或低声耳语,或浅笑兮兮,很是热闹。
杨青菀前脚刚刚扶着探梅的手站了稳,后脚便听到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倒是好巧,我还想着含烟你什么时候能到呢,这一晃眼便看到你从车里出来了。”
“可不是,我方才心里还在想你会不会也来了。”
杨青菀循声望去,便看到身侧那辆马车旁站着周含烟及一名身穿鹅黄衣裳的少女。
二人亲亲热热地拉在一起说笑,一看便是关系甚好的。
大抵是见杨青菀看着,周含烟眉眼弯弯地把黄衣少女给领了过来。后者显然也认识杨青菀,柳叶眉一挑便道:“青菀真是金贵,前段日子挂念你的身体,想去探你都没能见到人。”
杨青菀笑了笑。
……这人又是谁来着?
她却不能露馅,淡然自若接了话,“你可别取笑我了,那会儿我正病得厉害,哪里有心思见人?不光是你,我谁都没迎进来。”
这几句话倒是让黄衣少女很是受用,又打趣了几句,她便挽着周含烟先往寺里去了。
侯府两姐妹落后了几步。
杨思漪轻轻拉了拉杨青菀的衣角,“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六姑娘仗着画工不错,一向自恃甚高,也是把自己当才女的,素来不大看得起人。我先前跟您分析过了,您也听不进去,就喜欢和她们那几个待着,我可受不住气。”
正说着,又听得一道娇娇的声音唤了声含烟。
有两道轻盈的脚步声很快越过了二人,与前面的两名贵女聚在了一处说说笑笑的。
“啧,白露和徐如兰也都到了,京中这几位清高的来齐了。”杨思漪声音极小,若是仔细分辨,还能听出话里的气恼,“一会我就找我的小姐妹去了,可不想和你们同在一处。”
杨青菀看着前面如连枝姐妹花一般的四名贵女,很是识趣,“谁说我要同她们一起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自个儿去赏赏花。”
杨思漪很高兴,“三姐姐可不许骗我。”
姐妹二人的悄悄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冷不防又听到了一声嗤笑。
杨青菀正眼一瞧,不知何时,她的右前方走着一名红衣少女,身后跟了一名婆子两名丫鬟。
少女的五官不算精致却十分大气,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她轻瞥了杨青菀一眼,唇角勾了抹嘲讽的笑痕,而后目光直勾勾落在了被簇拥着的周含烟身上。
“哟,真是热闹。”
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几位贵女登时面色迥异,周含烟更是明显,上一刻还笑颜如花,下一刻眉眼间便有了愁容。
有贵女把她往身后掩了掩。
杨青菀因此多看了眼红衣少女。
她曾听探梅提起过,周含烟虽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却一直有个不大对付的,想来便是跟前这位红衣少女田霜。
田霜出身极好,祖父是三朝元老,不仅群臣敬他,就连当今圣上都对他爱戴有加,十分有脸面。
也无怪乎田霜敢直接与大将军之女周含烟杠上了。
大抵是无人搭腔,田霜没找着机会发作,拿眼把跟前的几个人巡了一圈,便带着丫鬟无趣地踩上了台阶。
她的步子迈得极慢,一面扭头漫不经心与身边的丫鬟说着话,“……有些人啊,表面看似无害良善却是表里不一的,竟还能被当成典范来说事,我倒是觉得十分可笑。如此也就罢了,还有些人啊,明明被利用得十分彻底,都不知被踩得多惨,还掏心掏肺地待人家,我就等着看笑话。啧啧,若是有朝一日撕破了脸,也不知有多好玩。”
田霜很敢说,明显是不怕得罪人,只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杨青菀摸了摸鼻头,私以为这个田霜倒是个妙人儿。看似鲁莽耿直,实则心里清楚得紧。
她因为周含烟的作风看不上她,也因以前的杨三姑娘的盲目信任而不屑与她交好。
几名贵女自是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更是把周含烟护了又护。
白露是个急性子,当下就呛了回去,“你少血口喷人,含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看那架势,恨不得扑上去与田霜一较高下。
周含烟忙按住她,大抵也不是第一次被田霜这般明嘲暗讽的,倒是沉得住气,“算了算了,不是一类人,你与她说道理有何用?”一面说一面温婉地笑,“我们几个倒是好久没聚在一处了,今个儿着实难得,可别被坏了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