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书房的灯盏亮了许久,房门才从里头开了。
有两条人影走了出来。
沈凉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眸光清幽,“竟是这般晚了,连累侯爷连晚膳都没用,是我考虑不周。”
武安侯忙道:“事关国家社稷,什么事能比这个还重要?”道完,后知后觉地邀他,“都这般晚了,沈相不如留下用完膳再走。吃上两口小酒,身子也暖和一些。”
沈凉昭谢绝了好意,一身紫袍衬得他俊俏非常。
武安侯欲要亲自送他出府,被沈大丞相拒绝了,“侯爷还是快去用膳吧,遣个人给我引个路就行。”
正好赵氏遣过来的婆子也到了,大抵因着夜色太浓的缘故没仔细看身侧着一身紫袍的年轻官员,她朝武安侯屈膝一礼:“侯爷,饭菜都重新热好了,夫人还在等着您过去呢。”
武安侯瞪大一双眸子,老脸都要挂不住了,“胡说什么,没看有贵客在。”索性又邀沈大丞相,“不如一起用膳,你回去都要好一会,待饭菜弄好了还得等。”
沈凉昭轻轻扯了一个笑,“侯爷快去吧,我可不能打扰你们。”
一时之间,武安侯面上臊了起来。
还不待他说点什么,身姿挺拔的俊俏男子朝他做了个揖就匆匆步入了夜色里。武安侯愣了一瞬,才赶忙让自己的贴身小厮追了上去。
夜色静无声,只剩了风儿掠过枝枝叶叶所发出来的沙沙作响。
小厮青灯手里提着灯笼,因风的缘故一路摇摆着,如此一来路倒是不好走了。
身后跟着个当朝大丞相,青灯更是不敢马虎,把灯笼往后拿,“大人要仔细路了。”
身后的人道了一句有劳,倒是没半点权臣的架子。
即便如此,青灯依然全身紧绷。
大人年纪轻轻便坐上了丞相位置,就连自家主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人看着越随和,狠起来的时候越是可怕。
青灯还在胡思乱想着,正好走完了长长的亭廊,他也没什么提防,将将过了拐角,旁侧的一扇窗内忽地冲出一道劲风。他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脖颈便遭了重重一击,两眼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他手里的那盏灯笼则被从窗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稳稳握住了。
沈凉昭很是警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出招逼向了那只手。窗内人自不会束手就擒,一只手又飞快地探了出来拆了招。只是,双方实力明显悬殊,不过是几招的功夫,窗里的那人便被沈凉昭面无表情地摔了出来。
就听得哎哟一声,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在地上滚了两滚。
沈凉昭上前两步,不待他蹲下来问个详情,后头忽地传来了个急急的声音,“大人手下留情!”
一身紫袍的年轻男子扭过头来,正好见窗里探出了一张美艳的面庞。那人明显急了,手脚并用欲从窗口跳出来,须臾之后反应过来这样的举止不够稳妥,忙收回了攀在窗棂上的小手,人就不见了。
下一刻,离着几步远的门被打了开,从里头走出了个衣摆飘飘的女子。
“想不到相爷的身手这般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杨青菀露了个自以为端庄的笑容,抽空瞅了瞅在地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初荷,“误会,一切都是误会。着实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我才出此下策,我对相爷您没半点敌意。”
身姿卓绝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无声打量着她。
杨青菀倒也不觉得拘谨,很是坦然地接受着他的目光。见初荷安然无恙回到她身侧,又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我便是府里排行第三的杨家姑娘杨青菀,大人若是八卦些,兴许还听说过我的一些事迹。”
她说得坦然,甚至是在打趣自己。
沈凉昭站如松,夜色下似见他挑了下眉,“我很忙,没那些闲工夫。”
上有皇帝,下有群臣百姓,他哪有时间八卦?
杨青菀听懂了话中之意,干笑了一声,“也是。”索性直接从袖口里摸出了那块坠着流苏的白玉,决定长话短说,“我没别的意思,想着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故而我这次纯粹是还玉来的。”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无论如何我都要跟您道声谢的——”话还没说完,杨青菀便看着才递了一半的白玉直接被一只手给利索接了过去。
“不客气。”沈凉昭答得漫不经心,袖口一拢,白玉已经收在了兜里。
回头凝眉望她,“杨三姑娘还有什么事?不如快些说了,我还赶着回去。”
杨青菀:“……”
她直接拿出白玉的本意也不过是要试探沈大丞相是否是亭中人而已,心中想了好几个万一人家不承认她该如何如何的主意,却是不想人家承认得十分干脆,干脆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
厉害人物果然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目的达成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交流的了。
杨青菀老老实实摇了头,余光瞥见还躺在地上的青灯,很是识趣地在前方领路,“大人随我来吧,府里多的是弯曲的青石小道,须得谨慎些才是。”
又让初荷留在原地,待合适的时候好把爹爹的贴身小厮唤醒再给上一套说辞才不至于引起怀疑。
初荷心神领会。
杨青菀提上了灯笼,沈凉昭默然无声跟在她身后。
一刻钟后,二人停下了步子。
沈凉昭四下环视了一圈,指了指脚下踩着的拱桥,“你觉不觉得这座桥有点熟悉?”
下巴又是一扬,“那边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