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带着你一起去的!”沈亦迟有些无奈:“你伤了元气,自然是比平时要睡得沉些,咱们此番先去夏凌,叫洛羽凌好好替你瞧一瞧。”
钟灵轻点了点头,由着沈亦迟喂完了一碗粥,咸肉被他先煮了两遍,此刻熬了粥之后格外软烂,咸度也是刚刚好,不知不觉钟灵便吃完了一碗。
沈亦迟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钟灵摇了摇头:“整日在船上待着,吃的太多总是不好。”
沈亦迟就着她吃剩的碗,替自己盛了碗粥,放在窗口等着它便凉。
“你如今顾及着我,整日吃粥,这样下去对胃不好。”钟灵有些担忧。
沈亦迟看向船舱外,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我,再过两日便会到渡口,那时咱们要换成马匹赶路,需得在镇子上过上一夜。”
到了岸上赶路便快了,钟灵轻轻松了口气。
又听得沈亦迟开口道:“你我走后,他派了隐卫去城外守住了关卡,到今日也不曾撤兵。”
钟灵自然知晓他说的是谁,眸色仍旧冷清:“他守他的,与你我何干?”
“我不会再将你弄丢了。”沈亦迟在背后拥住钟灵,带着歉意道:“灵儿,只是总是要你跟着我受苦,连你如今小产也要在这船上颠簸。”
“是我累及了你,玉致原是我招惹的。”钟灵反握住他的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怪我自己。”
“怪我没有护好你,那日丢你独自一人,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沈亦迟的手慢慢收紧。
钟灵闭上眼睛,掩住眼里的痛苦。
星辰低垂,钟灵发觉自己处在一片虚无之中,周遭是漫无边际的荒野,她用尽力气想要叫人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有伸长的手在她四周冒出来,她迈步想跑,却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
钟灵有些绝望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手攀上她的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啊!”
钟灵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船舱外的人听到声响,忙冲了进来。
“灵儿,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钟灵惊魂未定,靠在沈亦迟怀里大口喘着粗气。
梦里的压抑感仍环绕着她,钟灵手脚冰凉,久久不能回神。
沈亦迟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我一直守着你。”
“自从我们的孩子走后,我便时常做梦。”钟灵苦笑出声。
沈亦迟默了默,想起那个孩子,眸中泛起一丝痛色,那个孩子离他那样近,可他都来不及触碰他。
“可我做了那些梦,没有一次梦见他,他不肯入我的梦,定是在怪我,
怪我没能护好他,阿迟,我不是一个好娘亲。”钟灵将头埋进沈亦迟怀里,小声呜咽。
沈亦迟从不提及这个孩子,仿佛只要他不提,钟灵便能忘了这件事,只是有些伤是好不了的,此去经年,它都存在于心底,结不成痂,血肉淋漓。
“他还未能成型,连魂魄都没有,如何入梦?”沈亦迟轻声安慰着她。
钟灵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肚子:“他很乖,只可惜,我与他无缘。”
“灵儿,他总会回来的,等你我都做好准备成为父母,他自然会来与你我相见。”沈亦迟将头埋进钟灵颈肩,在此刻忽然明白了禾木先生的话,星月,果然是个伤心地。
上岸那日二人已经奔波许久,模样憔悴,若不仔细瞧,也不会看出他们本来身份。
未免麻烦,二人没有去客栈,而是找了家医馆落脚,医馆里只有个年过花甲的医者同一个盲女,医者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瞧不出什么,盲女更是不会走漏消息。
沈亦迟带着钟灵落了脚,递给老者两锭金子。
“老人家,我娘子不日前小产,随着我来回奔波,您替我瞧瞧她身子如何。”
老者收了沈亦迟的银子,自然是全力替沈亦迟办事,替钟灵把了脉,眉头紧皱。
“令夫人这身子,似乎不大好啊。”
“不大好?”钟灵有些紧张,正要追问。
沈亦迟却在此时起身,挡住了钟灵的视线,对着医者投去一道视线。
老者顷刻间反应过来,轻咳两声道:“不过也不打紧,仔细将养着便是,我去给夫人抓些药!”
说罢,颤颤巍巍的起身往外走去。
钟灵有些不解的看向沈亦迟:“你方才站起来做什么?”
“坐久了不太舒坦,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沈亦迟答的自然。
钟灵却不大相信,抓住他的手道:“若我的身子有什么不好,你便告诉我,我没你想的那样脆弱。”
“能有什么不好?你不过是小产后伤了元气,仔细将养着便好,说起医术,洛家最是精通,你若不信,待见了洛羽凌之后问他便是!”
沈亦迟替她将被子掖好,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我且去看着,等药熬好了替你端来!”
说罢,看向身后的盲女,盲女意会了他的意思,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去去便来,你若困了,便先睡着,药好了我再叫你!”
沈亦迟起身走了出去,钟灵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心慌。
后院,老者在一堆草药中摸索着,听见身后动静转过头来,瞧见沈亦迟后,悠悠道:“令夫人的身子,想必公子心中也有数罢
!”
“此事我早已明了,只求先生开些药替她调养身子,另外,还要请先生将此事保密,莫要叫她知晓。”沈亦迟低头对着老者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