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士面上果然出现一丝动容,片刻之后,惨然笑笑。
“是毒还是刀,你选一样!”看向沈亦迟挑衅出声。
沈亦迟没说话,他又笑开:“你若是还不死心,有什么招数便尽管使出来罢!”
“重新开始并不容易,你需得面目全非嗓音喑哑才行,但这般痛不欲生后,便可重活一场,去看看这世上的山川湖海,不必整日刀尖舔血,我若是你,定会答应!”
“你说活便活,你说死便死,你当你是谁?”
死士陡然红了眼睛,拼命挣着捆绑他的绳子,满脸阴狠的盯着沈亦迟。
他在地狱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只凭他如今一句便可重生了嘛?那他这些年付出的又算是些什么东西?
沈亦迟没有出声,只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断匕,走上前按住他肩头。
钟灵亲自绑的死结,平日里捆战俘都是这样的捆法,不管你是天生神力还是英勇无双,只要被绑住了,便再无可能挣脱。
那死士怒吼着扑上来,却只是摔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沈亦迟面色不改,弯腰下去,挑开他肩膀处的衣服,肩头处有块被铁烙出的奴字,盘踞了整个肩头,好似附骨之蛆。
沈亦迟手起刀落,用匕首撕了那块皮下来,肩头处登时一片血肉模糊,那死士竟是连眉头都不皱,只淡淡道:“有人说带着这字转世,下辈子运气也会不好,可谁也不敢私自动手将这字给剜去,今日我倒是要多谢你,不过既然你都出手了,便索性帮到底。”
说罢,挣扎着抬眼看向沈亦迟,笑的讥讽。
“赤炎有个传说,带着兵器往生的人,下辈子只能做个屠夫,我这辈子手上已经染了太多的血,下辈子,连只鸡都不想杀了,劳烦你,杀了我之后,替我把兵器拔出来,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沈亦迟擦去匕首上的血,面无表情道:“你杀孽深重,下辈子能不能转世成人都不一定,你若是真想报答我,便将你知道的都尽数告知。”
“你见过哪个死士卖主的?”他合上眼皮,不再理会沈亦迟。
沈亦迟也不甚所谓,拿了瓶药不知贵贱的倒在他血肉模糊的肩头,不多时,那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那人有些难以置信般的转身,看见肩头的皮子愈合的宛若新生,面上只余呆滞。
“我从不说空话,我竟说你能活,你便能活!”
“你……”那死士颇为震惊的抬头。
沈亦迟又递了瓶药过去,淡淡道:“这是毒哑你嗓子的药,何时用,便看你意愿了!”
顿了顿,又道:“这两瓶
药价值千金,你可要让我物超所值才是!”
那人身子颤抖的厉害,低下头去,好半晌,闷声道。
“藤珪同赦云和夏凌都攀上了关系,可这两国里面都有他的奸细,一颗蛊虫吞下去,便对他言听计从,是最不会叛变的,他意在一统华远大陆,待收复了周遭小国,便会动手了。”
钟灵闻言不由失望,皱眉道:“你只知道这些?”
但凡是强者,都不甘屈居人下,藤珪有那样的本事,自然是要打赦云和夏凌的主意,仔细琢磨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有一事……”死士有些犹豫。
沈亦迟不说话,只静静看他,他沉默片刻,复又开口道:“他杀了先帝才得到的江山,此事只有他身边的禁军统领知晓,虽然大多数人已经被他灭口,可细究之下还能寻到蛛丝马迹!”
钟灵眼睛亮了亮,这倒是个好消息,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皇位,也算是个把柄。
沈亦迟动手斩断了束缚他手脚的绳子,淡淡道:“我言出必行,你走罢!”
死士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尊雕像,钟灵暗暗思索道,莫不是趴的太久,脚麻了?
正想着,地上忽然发出他隐忍的哭声,钟灵一愣,便又看见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孑然一身往外走,脚步虚晃,却走的无比轻松。
“怕不是高兴傻了?”钟灵喃喃开口。
沈亦迟冷声道:“自开蒙之初便被送进暗卫营习武,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唯一能见到光便是去送死的时候,如今乍得自由,自然是不胜欢喜。”
钟灵轻叹一声,倒也是个可怜人,仰头看向沈亦迟,出声问道:“你猜他现下会做什么?”
钟灵暗想着,这样难得可贵的自由,只怕是要寻个地方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若是她,定是要去勾栏瓦园走上一走。
沈亦迟却淡淡道:“约莫是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下那包药,再划烂自己的脸,叫人再认不出来罢!”
钟灵闻言,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当真会对自己那样狠?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沈亦迟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钟灵唏嘘不已,喃喃道:“这世道,何时才能平定呢?”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的yù_wàng是无穷尽的,为了这个yù_wàng,得赔上无数条性命,却永无休止。
数日后,赤炎军营。
藤珪从军营里走出,厮杀一番之后,额上汗水密布,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汗巾,擦拭着身上汗水,军营外传来一声急呼:“陛下,八百里加急!”
“呈上来!”藤珪淡淡出声,仰头端起手边大碗,大口喝
起碗中水来。
将士走进营帐内,跪倒在藤珪脚下。
“陛下,军中密报,有人在雪灵国看见了已死的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