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大家端起酒来,一起干一杯!”培训干部们也赶紧活跃气氛。
好一阵子,场院渐渐才热闹起来。移民们便以小队为单位,都过来向王七和教员敬酒,王七来者不拒,接连喝了十几杯啤酒,整张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大家先停停,让大队长缓缓。”刘队副赶紧给王七解围,结果成功的把火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王七一脸醉态,笑容可掬的看着打成一片的干部和移民,一旁有人往他嘴里塞了根烟,又有人从另一边给他点上。
却是李守忠和高达。
“两个臭小子。”王七吸一口,喷了李守忠一脸烟道:“分到哪儿了?”
“什么台湾?”李守忠愁眉苦脸道:“唉,又要坐船了。”
“知足吧小子。”王七呵呵一笑道:“离这儿最近的行政区,就是台湾了。”
“这样啊……”李守忠不由松了口气,真要是在海上漂一两个月,他估计小命都要不报了。
其实严格来说,新港市距离舟山只有一千里,比台湾还要近一百里。但从几年前,集团就停止了向耽罗岛输送移民,所有移民全部往南。
公开的说法是马上要进入小冰河期了,耽罗岛的气候也会恶化。至于真实的原因,只有问赵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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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赶明儿咱就见不着了,还不跟我们说说你老到底叫啥?”高达却是个一根筋,还没忘了王七不肯回答的问题。
“我真不叫王青,我就叫王七。”王七也是喝了酒,嘴巴没那么紧了,从公文包里摸出自己的工作证,在两个扫盲班刚毕业的小子面前一晃。
两人果然看到那上头写着:
‘姓名:王七。
工作单位:舟山移民培训中心四支队58培训大队
职务:大队长(行政十级)’
“你真不叫王青啊,那他是谁啊?”高达挠挠头。
“那是我侄儿。”王七难过的叹了口气道:“他要是活着的话,比你哥还大好几岁呢……”
“啊……”高达终于明白,七爷为何一直不愿谈起这件事了。
但话匣子已经打开,王七也就说下去了。
“其实我们家也是移民,我们是山东青州府安丘县人氏,安丘是个好地方啊,长出的大葱能有一人高。可倒霉的是,县里有个安丘王。”
“那年是隆庆元年,山东闹蝗灾。我爹和我哥王六又被征去修王陵。家里当时已经断了炊,他俩要是去了,一窝子老的老小的小非得都饿死不成,只能只能收拾收拾东西,连夜逃出了老家。”
想起当年逃荒的惨状,王七忍不住潸然泪下道:“那时候可没有移民办,连集团都没有呢。我们一家子只能一路要饭往南走。那时候整个山东都遭了灾,根本讨不到几口吃的。”
“俺娘为了给我们省口吃的,讨来了饭不舍的吃,结果活活饿死在路上。俺爹和俺哥求爷爷告奶奶,帮着人家义庄收殓一个月死人,好容易才让人家在乱坟岗,给俺娘找了块地儿安顿。”
李守忠、高达等人听得心有戚戚,原来七爷也是一样的苦命人啊。
“后来千辛万苦到了苏州。俺爹和俺哥在浒墅关扛大包。俺嫂子带着我和八妹到处打短工。春天缫丝、夏天收稻子、秋天摘棉花……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就勉强能糊口而已。”
“可转过年来,苏州的市面也不好了,一个冬天找不到活干。俺爹扛包又折了腰,一家人全靠俺哥扛麻袋那点钱养活,又开始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几天进不了一粒米了,俺小侄儿,就是王青饿得脖子都擎不住头了……”
“幸好这时一个老乡来说,昆山那边有个什么江南公司,要招人种地,而且可以全家老少一起过去。去了就有地方住,管全家吃饭,年底收成还能对半分!”
“俺哥比较保守,觉得这好事儿太悬,但一家人快饿死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带着全家投了昆山。”王七感慨万千道:“后来他说,没想到这是自己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自从跟了集团,我们家就再没挨过饿,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我两个侄儿还都上了学,小侄儿也就是王青最争气,成了我们六九农场的第一个初中生!一毕业就进了集团当干部,可把俺爹俺哥和我嫂给美坏了。”
“因为他哥当了海警,被派到大西洋战区去了。按照政策,当时他是可以留在苏州的,但王青主动打报告,要求到海外去,为移民们做些事情。”
“他的心情值得赞扬,但政策就是政策,所以组织把他分配到了舟山,既离家不远,又能如他所愿,为移民做些事情。”
“王青就来到了这里,从农技员干起。他有文化,又全心全意扑在移民培训上,十九岁就被提升为大队长。”王七指着南面海滩上的第一道海塘道:
“那里就是他当上大队长的第二年,带着移民们修起来的。结果刚修完就来台风了,他放心不下新围的海塘,就日夜带人巡防护堤。”
“结果在加固海塘的时候,不慎失足落水,才不到二十岁就……”王七泪流满面的指着这王青岙道:“为了纪念他,集团将这里命名为王青岙。他没干完的事情,我这个当叔叔的来替他接着干……”
说完他抹掉泪水,目光缓缓划过李守忠、高达等人,殷殷期待道:“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感动,而是告诉你们,今年你们得到的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