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君开门一看,入目所及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昨夜里,纷扬的冰雪将一切笼盖。
屋檐、地面、院中低矮的林木花圃,俱是点缀上晶莹的雪花。
初升的冬阳洒下温和的光辉,柔柔映在雪上。雪花接受了这份冬日的馈赠,回以琉璃般梦幻的光芒,是雪后最纯粹的本真。
“阿姐……好漂亮!”
秦雅自秦君身后探出头,正想说什么,就被眼前雪景吸引了视线,语中透出一丝纯然的喜悦。
她越过秦君,轻盈地跃到院中,踩在雪上。
积雪“吱呀”一声,微微下陷,留下浅浅一个脚印。
她弯腰抓过一把雪,揉成团,坏笑着看向秦君。
“阿姐接招!”
手中雪团飞快向秦君掷去。
秦君抬手接住,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迎面正撞上再次射来的一颗小雪球。
这次秦君没躲开,小雪球正中额头,溅射开来。
“阿雅学坏了,竟然敢偷袭姐姐。”
秦君抬步入院中,漫不经心地自一旁低矮的花木之上抓了一把雪。
之前未曾揩拭,此刻仍有一抹细碎的冰晶覆在秦君额心处,在初升冬日的照耀下溢散出炫目的光彩。
一如秦君本人的耀眼。
秦雅有些愣神地看着,心中泛起道道涟漪。
昨夜秦君并没有回复那些问题,但秦雅已经收到了她的答案。
刻在灵种上的纹路是昭示天地的道誓,遵循本心,不悔不改。
所以是否是同胞姐妹又如何呢?
她是她心心念念钦慕崇拜的姐姐,她是她终此一生决意守护的妹妹,她们就是姐妹,此生不离!
秦雅绽开一抹粲然的笑意,然后被迎面而来的雪团糊了脸。
“哼,跟姐姐大战还敢分心,要罚!”
秦君手上正握着几个雪团,没有压实,松松散散的,砸到也不疼。
她脸上亦是染笑,抬手又扔了个雪团。
原本见刚刚真砸到秦雅还有些担心,待感受到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溢于言表的欢悦,秦君心中亦是欣喜。
昨夜里,秦雅的话出口,秦君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都停滞了,隔了好久才试探似的微微波动了一下。
事实上,秦雅的担心何尝不是她的担心?
血缘,秦君并不觉得有多重要,大陆上手足相残父子相杀的不知凡几。
但这总归是一份牵绊,一份联系。
秦雅以为自己离不得秦君,但秦君自知,是她更离不开秦雅。
秦雅在深渊的边缘拉住了她,成为她的救赎,成为她日后杀戮始终留存的底线。
如此,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秦君。
而不只是以前的某个人,更不是觉醒即成魔的祸患。
所以她也会担心,担心秦雅会不会因为缺少这样一层联系而对自己疏远。
哪怕她们如今真的有了血缘上的牵连,也总归与常规意义上的姐妹不同。
对外如何杀伐果断,对内就有多踟蹰百转。
秦雅,始终是秦君的软肋。
可担心归担心,秦君也自有一份自信。
一天做了自己的妹妹,这一生都是自己的妹妹。
秦雅没有让她失望。
秦君笑,躲过小姑娘砸来的雪团,迅速反击。
两人如孩童般沉迷于这你来我往的游戏里,不可自拔。
直到长廊中传来些微急促的脚步声,秦君才轻咳一声,拉着秦雅微红的指尖握在手中,看向来人。
是花问剑。
见秦君携秦雅站在院中,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冰晶,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恭敬行了一礼,尊称:“大人。”
是比昨日还要尊崇几分的态度。
盖因之前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如今却是作为附依的下属的恭谨。
这是昨日谈话的结果。
血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些小城,与之对抗的行道会却还差得远,如今也该多筹谋了。
但秦君只管将人收拢了来,余下诸事还是让他与吕双等人商议。
所以秦君见此摆了摆手:“花皇不必多礼,可有什么事?”
“是花琬醒了,还请大人移步。”
这是昨日秦君的吩咐。
但眼下花问剑眉间微拢,还有更深的忧虑。
三人穿过长廊,去了花琬房间。
叶心小姑娘昨日就已经醒了,此刻跟在父亲身后,怯生生行了一礼。
而花琬正坐在床上,牢牢抱着花迎的手臂。
见秦君到来,她瑟缩了一下,将脸藏在花迎身后。
花迎坐在床上,因为她的动作也无法起身,只能无奈地看向秦君。
“秦姐姐,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她好像不记得……她父亲了?”
花迎使了个眼色,没有将花鹏的名字说出去。
花琬是在她和花问剑谈话时醒的,言语间正好提及了花鹏。
她醒后,两人便住嘴,却见她捂着胸口直喊难受,口中咕哝花鹏是谁。
却是不记得花鹏是何许人了。
只是对这个名字尤其上心,听见就会感觉难过。
“我没有,我记得父亲。”
花琬偷偷探出头,反驳了一句。
“刚刚你不是还不记得花鹏吗?”
花迎眉头微皱,转头看,却见她捂着胸口,双眸又一次盈满了泪,要掉不掉的,可惹人怜。
“阿迎妹妹……”
“好了,乖,没事的,让这个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
花迎的声音轻了一个度,柔软得不可思议。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