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云轻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罕见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甚至手中下意识拿着的话本折子,也掉到了地上。
“咱们关起门来说,这事儿从大的逻辑上讲得通:太孙是储君,陛下若是出了事,太孙理所当然的继承大统。所以太孙手下的人,暗中和意图谋刺圣驾的张逆一伙有着一定的默契,是有可能的。直接刺杀圣驾,风险太大,成功率不高,而且不管成功与否,都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但如果只是杀掉我,危险就小得多了,甚至如果不深究,很自然地就会把这件事算到张逆的头上。他们自然乐得置身事外。”
徐钦一边轻声说,朱云轻也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显然她是能够理解这当中的厉害关系的。
“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以我对太孙殿下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他恐怕没这个胆子。而且据被人犯的口供,这么大的事,事前居然是瞒着太孙殿下的!而且这么做,未免太过激进了。其他的不说,我二人成婚之后,不管我们怎么想,但怎么也都算作是太孙一路的人,而且算是太孙辛辛苦苦亲自布下的棋子。我实在是想不到,在太孙麾下,究竟是有多胆大包天,又是为什么会对我恨之入骨,才会敢背着太孙,直接对我这个太孙殿下的姐夫出手。昨晚抓到的其中一个人犯知道些什么,但不肯说,还告诉我,你一定知道。”
待徐钦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之后,朱云轻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彻底冷静下来了。虽然依旧是微微蹙着眉头,不过大致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暂时是没什么心思去管掉在地上的话本折子了。
“那些犯人,夫君大人不会还留着吧?!”不过朱云轻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并非是回答徐钦的问题。
“娘子放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犯人了…而且最重要的口供,只有我和韩栋听了。”徐钦当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那就好…要说这当中的原因,妾身确实知道…之前没有跟夫君大人说,是妾身的不是…”
“不是…”
“夫君大人还听不听了?”对于自家夫君的乱插话,郡主殿下只报以一个娇嗔的眼神就让他把后面的话都给吞回了肚子里。徐大少连忙举手示意投降,然后朱云轻才继续往下说道。
“这事虽然算不得什么宫闱秘闻,但也确实是不好说。不过!那个女人竟敢对本主的夫君下手,那这事儿就没完了!”朱云轻说到这里,本来在成亲之后这段时间愈发柔和下来的脸庞,突然变得异常凌厉。不过很快郡主殿下就记起了现在自己是在和自己的夫君独处,于是瞬间又将万丈锋芒,统统收敛得无影无踪。
这等超绝的变脸本事,看得徐大少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其实东宫虽小,其中的龌蹉,反而更甚于后宫…现在的这位太子妃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好人,反而心如蛇蝎,如果说有人能绕过朱允炆,调动他手下的人,而又不顾朱允炆的想法,想要置你于死地,应该就是她的意思了…”
于是朱云轻将东宫的秘闻缓缓向徐钦道出。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一出真正意义上的宫斗大戏罢了:现任“太子妃”吕氏,即前懿文太子朱标的继室,皇太孙朱允炆的生母,虽然表面上贤良淑德,尤其是在朱元璋面前,做足了姿态。然而其实内心阴狠歹毒,而且恨原配太子妃常氏留下的子女入骨。
常氏在洪武十一年诞下朱标的嫡次子朱允熥之后因血崩而死,留下年仅三岁的朱云轻和襁褓中的朱允熥,以及当时还健在的,朱云轻的长兄,朱元璋的嫡长皇孙,朱雄英!虽然随后三人名义上是交由当时的马皇后抚养,但其实也经常会在东宫。然后就是恶毒后妈的常见桥段了。
虽然吕氏行事谨慎,但作为当事人之一,且异常聪明伶俐的朱云轻却对当年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她还对徐钦说出了另一个天大的秘密:朱元璋的嫡长孙朱雄英的死,恐怕也和这位太子妃脱不了干系!
之后随着朱云轻渐渐长大,和吕妃之间的斗争是愈演愈烈,一个初生牛犊、慧而近妖,一个老谋深算、心思歹毒,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时间长了,大家虽然不清楚其中所有的内情,但“太子妃和江都郡主之间不对付”这件事,在宫里也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甚至朱元璋特意为此,让二人分别安排在慈庆宫内,两个相距最远的院落,以尽量避免这“娘俩”的火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