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龙德三年(唐,同光元年)十月初八,开封。
当凛冽的北风卷走了犹自恋恋不舍的挂在干枯的树木上那最后几片凋零的枯叶后,风中的寒意也将秋日仅存的那最后一分暖意尽数驱散。正是这股凛冽的寒风,悄然掀开了季节更迭的大幕,让这片饱受战争摧残的大地迎来了又一个寒冷而且看不到生机的冬天!
就是这样一个初冬时节,整座开封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由即将到来的战争所带来的恐慌的末日阴云之下,给这个本就寒冷的冬季又增添了一片肃杀的氛围。
中都失守和王彦章被俘杀的消息几乎是和这个初冬带来的寒意在同一时间降临到了开封城。此刻梁国的大殿上死气沉沉,满朝文武百官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大殿里所能听到的只有朱友贞烦躁不安来回走动而发出的沉重的脚步声。
听闻中都失陷和王彦章被俘杀的噩耗后,朱友贞便火速召集群臣商讨对策。但是几番询问过后,别说是对策了,这些平日里一个个自诩博学多才,一个个号称有安邦治国之能的文武大臣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些跪地不起的文武百官,朱友贞一张白净的脸皮涨得通红,只觉得心中怒气一股一股的涌将上来,厉声喝道:“中都失守,王彦章、张汉杰等人以身殉国。现在李存勖的贼军已经剑指开封,不日便会攻到东都!当此国家存亡之秋,你们却一个个跟死狗一样跪在那里连个屁都不敢放,朕要你们这帮废物何用?!赵岩呢?给朕滚出来!”
看到赵岩连滚带爬的膝行数步,从人群中爬了出来后。朱友贞厉声问道:“朕命张汉伦赶赴黄河前线,敦促段凝即刻回军勤王,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难道他张汉伦掉到黄河里被淹死了不成?!”
赵岩连连叩首道:“张汉伦已经回来了。”
朱友贞厉声问道:“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朕?!”
赵岩颤声答道:“因为黄河决堤,导致河水泛滥,张汉伦根本连黄河都无法渡过,所以……所以也没能调回段凝的勤王大军……”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真的是如同又给了朱友贞当头一棒,直把个朱友贞气的久久不能言语。良久之后,朱友贞戟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岩,厉声骂道:“庸臣误国!庸臣误国啊!朕悔不该当初听信你们这帮奸佞小人的谗言,掘开了黄河大堤!现在可好,李存勖的贼军没能阻挡的了,反而把朕最后的援军和希望给尽数阻挡在了黄河以北!这就是你给朕出的馊主意吗?朕知道你们这些混账行子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朕也不是好糊弄的!别以为朕的江山没了,你们还可以转投李存勖的麾下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痴心妄想!朕不妨现在就给你们把丑话说在前头,开封城破之日,就是你们这帮王八蛋还有你们全家老小给朕陪葬之时!!”
赵岩身若筛糠一般连连叩首说道:“陛下息怒。眼下贼军锋芒正盛,其势难挡。臣以为当此紧要关头,陛下应该即刻迁都洛阳暂避贼军锋芒!待稍作整顿之后,咱们再图东山再起,到时候何愁不能一举荡平李存勖?”
“放屁!”朱友贞闻言顿觉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朕还当你这个狗奴才能给朕想出什么逆转乾坤的办法,想不到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朕迁都。当此时节这叫迁都吗?这叫抱头鼠窜!这叫望风而逃!!还说什么暂避锋芒,东山再起?朕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弃守都城亡命西逃的话,不仅会导致朝中人心不稳,甚至还会导致墙倒众人推的后果,最后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可悲下场!到时候根本用不着李存勖怎样,你们这帮王八蛋首先就会把朕的江山推翻!”
就在朱友贞震怒不已的时候,殿外突然闯进一名禁军,气喘吁吁的禀道:“起奏陛下,曹州……曹州已经被唐军攻陷了!”
“啊?!”
听到这个噩耗后,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登时把个朱友贞和满朝文武都震惊的目瞪口呆,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当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曹州失守,如此一来莫说朱友贞压根不想迁都,就算是他现在想要迁都也为时已晚。此时迁都,唐军势必会一路狂追围堵,只怕还没到洛阳,半道上就会被唐军尽数截杀!
片刻之后,宰相敬翔膝行数步走出班列,失声痛哭道:“老臣深受先帝厚恩,追随太祖皇帝和陛下至今已有三十余载。虽然名为朝廷宰相,实际上却如同陛下家中的老奴,侍奉陛下更是如同少主人一般。老臣曾前后数次进言,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着想。但是陛下却听信小人谗言,非但不听老臣所言,反而还一再罢免朝中老臣、重臣、能臣,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自毁长城之举!如今国之柱石王彦章已经惨死于中都战场,朝中再无大将可用;兵分四路之举又将朝廷仅有的军队尽数分散,开封再也无兵可守;此刻李存勖已经攻陷曹州,不日就会攻到东都开封,而段凝这支唯一的近在眼前的勤王之师此时却被阻隔在黄河以北,眼见着救援无望……。
“现在老臣若是恳请陛下逃奔北狄以避祸,陛下早已抱定君王死社稷的信念,必然不会听从;若是恳请陛下出奇兵与唐军交战,可是现在不仅朝中已经无兵可用,而且陛下也必定不能果决。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局,纵使是汉初名臣张良、陈平再世,也只能望洋兴叹而无力回天了!老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