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的目的。”郑芙拍桌,俯视徐福,装出一副凶相,模仿着嬴政说狠话时的语气,“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出这个亭子。”
徐福只当郑芙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姑娘,没料到她会这般威胁人,故而说道:“难不成你一个女子还能拦得住我?”
“你大可试试。”
徐福看出她很是气愤,于是不再玩笑,正色道:“几日前你的话可还作数?”
“自然。”
徐福道:“我要见秦王一面。”
郑芙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等着昌平君阁下举荐的话,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我想走些捷径。而且这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交易。”徐福道,“长安君的母亲韩太夫人,正在我这里静养。”
自从成蛟起兵后,再也没人听闻过冯夫人的消息。郑芙只当她被成蛟提前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殊不知会落到徐福手中。
见郑芙表情不对,徐福急忙解释道:“我可是救了韩太夫人,你别用这种审犯人的眼神看着我。”
成蛟并不是真心实意地造反,而是与吕不韦有关,且受胁迫的可能性会很大。若如徐福所说冯夫人是被他所救,那么成蛟被逼造反就是因为母亲的性命在吕不韦手中,不得已而反之!
成蛟自是孝顺,若韩夫人出了事,他即便拼上性命都一定会去搭救。可冯夫人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入宫去向太后请安,其余时间几乎都在长安君府中,吕不韦又如何找到机会将她囚禁?
吕府把守严密,徐福又是如何混进去的?莫非……
郑芙问道:“你早知相国囚了韩夫人,吕府门客的毒,是你下的?”
“不错,言蹊你倒是有些小聪明。”
他承认此事,足以证明他并非吕不韦一派的势力,目前嬴政并未亲政,其他六国即便想渗透进来,也不会通过暴名远扬的嬴政。他多半是怀着诚意前来。
不过郑芙尚不知自己何时回宫,便先答应他:“我可以答应让大王来见你,不过需要你等些时……”
“阿蹊。”
亭外小水道边,立着一玄衣男子。月余未见,他更添凌厉之气。
周围的仆从都认得嬴政,纷纷稽首行礼。
天下人皆言秦少王不怒自威,气势如虹,今日看来的确如此。这样的阵势,徐福自然知道来者何人。不等郑芙开口,徐福上前一步,作揖说道:“在下已恭候秦王多时了。”
郑芙侧头略带无语地看着他,这厮倒是会钻空子。徐福回以一笑,而后看向嬴政,说道:“日前郑姑娘来我医馆……”
嬴政皱眉,郑芙赶紧打断他:“心儿头昏,我便去替他抓了几味药。”
“幸而小公子身体好,如今已经痊愈。”徐福眯着眼将郑芙的话接了过去。
徐福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若她阻止他见嬴政,那他就会将她腿上有伤的事说出来。心机叵测!郑芙不愿再与他多说。
于是乎,嬴政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徐福棋盘上的棋局,说道:“白子险象环生,但未尝没有出路。”
“哦?愿闻其详。”
嬴政抬手揽住郑芙的肩,让她坐在他身侧,徐福等嬴政坐下后,也跟着坐在棋盘的对面。
嬴政执白棋,徐福执黑棋。这盘由徐福自己开始的局,有了嬴政的参与,多了点不同的意味。二人注意力均在棋局上,无一人言语。郑芙并非不懂棋,所谓观棋不语,便是如此。
一炷香后,棋局有了胜负。徐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大冷天的,他不过下了一盘棋,竟然如此费心伤神。嬴政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弱点,若不是徐福最后关头总览全局仔细琢磨了许久,恐怕这黑子的胜势已经变成了颓势。
他不由得佩服起嬴政来:“此局实为在下险胜。秦王逆境求胜的本事,徐福拜服。”
“那么你是想成为白子,还是——”嬴政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吃掉寡人这颗子?”
徐福佯装不懂:“秦王乃执棋之人,又怎会是一枚棋子?”
“天下为局,人皆棋子,寡人亦不能幸免。”嬴政神色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生而入局,是乱世中人的命运。”
嬴政的话直击徐福心底。是啊,若不是这乱世,他便不会三岁家破人亡,不会尝遍毒药几历生死,更不会入云梦修行十余载。倘若是太平盛世,此刻他一定在齐鲁之地的某个地方,养一群鸡鸭,娶一娇美妻子,与爹娘享天伦之乐,安静而满足地生活着。
徐福问道:“既然已经命定入局,那……该如何出局?”
“死,或生。”
徐福迫切地问道:“生者如何?”
“等,或者成为白子。”嬴政语气坚定,“寡人不能将现世之人悉数推出棋局,但我们的后世,必然可以生而为己。”
“你会遭万人唾骂!”徐福激动得站了起来,肃穆而焦急,“一旦六国人知晓你的野心,你会遭遇无数暗杀!天下分崩离析已八百年,无几人敢想,也无一人能做到此事,你可知这条路有多艰难?”
嬴政虽是在抬头看他,却无一丝不悦,诚心相告:“待中原皆为秦土之时,天下皆为秦人。战乱苦难,由寡人替他们挡。千古骂名,亦由寡人背负!”
“你……即便你打下天下,可分裂局势已久,届时暴乱四起,会民不聊生!”
嬴政起身,走到亭子旁边,看向水道:“所以寡人没有太多时间。若能再给寡人四十年,五成用作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