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严肃地说道:“明公,问题就在‘意气相投’。荣担忧他俩会不会背后搞些阴谋,不利明公?”
莘迩饮了口茶,心中想道:“这还用说么?他俩搅在一起,便是原本与我无关,他两人说着说着,也少不了会说到我的头上。我与他俩都有仇怨,说不得,他俩有事没事的,就会给我找点麻烦。”
想到此处,莘迩嘿然,暗中给死去的令狐奉伸了个大拇指,心道,“老曹曾言,贾子明进谗令狐奉,说我不甘人下。那时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搞得我许久坐立不安。观令狐奉后来对我的态度,应是没信子明这话。
“不过,虽是没信,他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留下遗令,迁贾子明改任执法御史,……嘿嘿,旁人都以为这是令狐奉念子明患难旧臣,故特任此要津与他,以佐助今上;依我看,令狐奉更大的目的,怕是在给我按钉子。唉,令狐奉诚然枭雄!即使信我,死时仍旧提防!”
放下茶碗,莘迩说道,“我赖先王器重,乃有今日。我家声不高,个人名望不重,资历浅薄而掌大权,被人不满也是正常。何止张道将与子明也许会不利於我,朝中诸公,视我为敌者,大约不在少数。景桓啊,我如今在朝,如履薄冰!”
“荣虽鄙,敢请为明公马前驱。明公但有用到荣处,荣粉身碎骨不惜!”
莘迩笑道:“不用你粉身碎骨。景桓,管他八面来风,咱们只要抓住一条,就能岿然不动。”
黄荣问道:“荣敢问明公,是哪一条?”
莘迩与羊髦、张龟等商定的应对策略,黄荣、傅乔还不知道。
莘迩心道:“景桓入朝,我的敌人也就成了他的敌人,且他位卑,在别人眼里,是我的走狗,有道是‘剪除羽翼,再攻其主’,不好攻击我的,势必会先拿他开刀。他以后没准儿会遇到不少明刀暗箭。我得把与士道、长龄定下的应策给他透个气,也好安住他的心,叫他不要只看短期,知晓‘风物长宜放眼量’。”
对黄荣说道,“这一条就是兵权。”
黄荣大喜,赞道:“明公高瞻远瞩,此实上策!有此策为主,奸佞不足忧也!镇国安朝,易耳!”
莘迩尽管没有什么穿越者物理化学等方面的长处,但后世的政治、哲学教育是他最大的财富。
辩证法里教的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於今下来讲,不管是放在政治上、还是放在社会的各个层面上,都是能够使莘迩保持清醒的头脑,克敌取胜的不二法宝。
现在朝中风云变幻,但只要抓住了军事的主要矛盾,余下的,就构不成大患。
莘迩见黄荣领悟了意思,点到即止,笑了笑,不再多说。他也不欲在张道将、贾珍的身上多说,便转开话题,说道:“景桓,我有一疑难,想听听你的意见。”
“敢请明公示下。”
“昨天大力那事儿,我反复斟酌,你说送钱那人另有企图,其意‘必在於我’,确是十之八九。”
黄荣说道:“明公昨日施苦肉计,那人若是中计,三两日内,或者就会露面。到的那时,真相就可大白,明公即能知那人是谁,可以设法应对了。至若秃连樊,这个胡虏受明公恩惠,心怀不忠,敢请明公切要严惩!”
莘迩摇了摇头,说道:“真相白不白,没有关系;老秃忠不忠,也没有关系。景桓,我思之三四,所虑者,是鲜卑义从。”
“明公是说?”
“鲜卑义从占我部曲的半数,而且是刚拨到我营中的,我还没有尽得其心。
“要是你猜测正确,那人其意在我,老秃,他都舍得出五块金饼;对鲜卑义从这一块儿,他更不会看不到,下的本钱也定然会更大。
“真相即便大白,揪出了这人是谁,可就像我刚才说的,朝中视我为敌者不少,这人之外,势将还会有再有其它人,算计染指鲜卑义从。
“岂有千日防贼之理?景桓,你说可有一劳永逸之法,能够使我解了此忧?”
莘迩说的这个,确乎是件大事。
黄荣陷入思索。
莘迩不打扰他,一边饮茶,一边翻起案几上的兵书浏览。
室内安静了许久,黄荣眼前一亮,有了主意,给莘迩献上。
莘迩闻言喜悦,说道:“此策大妙!”
定下过几天,就将此策实行。
在此之前,莘迩有件差事交黄荣去办,说道:“景桓,我打算奏请朝中,设立僧官,以掌国内僧侣。主官的人选我已定下,就用道智。这道奏请,由你来上罢!”说完,含笑看他。
黄荣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感激地下拜说道:“明公厚爱,荣无以为报!”
一道奏书,何来的“厚爱”?
这就与左氏有关了。
左氏敬佛,设立僧官,表面上提出优待高僧,算是投其所好。黄荣在朝中是个新人,通过此,可以加深左氏对他的印象,由之,也就等同变相地帮助他更快、更好地在朝堂立足了。
另一方面,王都崇佛的士族不少,如那曾为头等阀族的阴氏就是最著名的一个,此道上书,也能得到他们的一些好感。
这样的美差,黄荣怎不感恩道谢?
当然,对黄荣有利,对莘迩也有利。
傅乔清谈之士,政治上指望不了,黄荣是莘迩手下为数不多,在政治上可用的一个人,他在朝堂中站得越稳,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