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田秀儿还在朦胧中,忽听外头嘈嘈杂杂,吵闹一片,突然惊觉,骤然睁眼,翻身从床上跃起,扯了薄被裹身,不顾上下皆空,心道:“难道被人发现了不妥,一大早来擒我”,侧耳倾听,又觉声响不太对劲儿,才敢走到窗边,伸出手指沾了口水,在窗纸上点了个圆洞,向外张望。
只见院内站了十几号人,她已经打过照面的便有欧阳永、铁老二、龙霸天、桑大同、还有昨日上山路上碰到的胡大娘、阿龙、阿兔夫妇还有他们的孩子,余下的按着服饰推断,多半是山上有些身份的人。
田秀儿眉头攒起,疑惑不解:“大早上的,这么多好手齐聚为了什么?难道有要事与那女当家的相商?”但见众人说说笑笑,实在不像为了正事而来,心下稍松,却摸不着头脑。
她沉吟一会儿,依旧看不透院中景象,只好加着五分谨慎,速速穿衣打扮。
随同铁老二和桑大同来山时,为显可怜,她并未携带包袱,也就没有换洗衣物,更无胭脂水粉,只好仍着白衣旧衫,素面朝天。
对镜一番后,她不情不愿将代表新丧的白绢花簪在鬓边,不过,为了添风致,故意挑出一缕秀发散在脸侧,以求弱不禁风的姿态。
她知道,在这山上,自己的清秀面容比不过武云昭的明艳容颜,料想山寨女匪多半爽朗、豪迈,举止粗豪,打定主意,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女儿柔情,以激起山上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
田秀儿自傲:“比温柔可人,柔情似水,你就算是天上的仙也比不过我,至于呵呵,那就更比不过了。”假想自己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心境凄凉,迈着小步子,推门而出,微微颔首,走到众人面前,敛衽行礼,柔声道:“田秀儿见过各位,多谢收容之恩。”
她提“收容”而非“暂住”便是透出留下的意思,摆弄文字,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的留下已经是决定好了的。
其实,她不能想到,这小小心计是多此一举,只能让欧阳永等人更加疑心她的居心叵测。此时汇聚的都是山上担任要职之人,可谓全是心腹,自然互相通过气,要提防田秀儿的。
欧阳永辈分、身份皆高,在众人中领头,说道:“姑娘不必多礼,昨夜休息得可好?可是我们在这吵闹打扰了姑娘安睡?”
田秀儿道:“劳二当家的记挂,秀儿昨日难得沉眠安稳,今日早早起身,本想向当家的道谢,却没想到院里来了这许多人了。”说着,又福身道:“小女子见识短浅,没见过多少英雄豪杰,若有失礼处,还望各位海涵。”
这话说得很周全,既表达自己知恩图报,又夸奖在场人都是英雄豪杰,更隐隐透着询问因由的意思。
众人都是爽快人,自然不能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纷纷表示不在意,却也不多加理会,各自聊各自的。田秀儿自知现在的自己还是个陌生人,对众人冷淡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见众人无意思对自己讲述缘由,
问龙霸天道:“请问,小女子该如何称呼?”
周佳琪抢道:“叫霸天哥哥吧,显得亲近。”
龙霸天狠狠瞪了周佳琪一眼。
周佳琪眉开眼笑。
田秀儿脸上一红,似觉不妥,心里试着轻唤:“霸天哥哥!”
龙霸天道:“叫我龙帮主吧。”然后不想看着田秀儿一个个问,将在场人名号都说了,故意将周佳琪留在最后,说道:“这人姓周,你想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把他当个人就成了。”他不想看着田秀儿对自己暗送秋波,趁着说话,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田秀儿“当家”“大哥”“大姐”“兄弟”招呼,没注意到龙霸天的疏远意思。待将人一个个认过,她问道:“二当家的,有要事吗?怎么大伙都来啦?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用不用回避?”很贴心,懂分寸的样子。
周佳琪心道:“小丫头有点儿意思。”又抢着答道:“不用回避,不用回避,我们就是闲来无事,来接我们当家的吃早饭。”
田秀儿“啊”一声,心说:“吃早饭这么大阵仗!真是闻所未闻。”又见周佳琪凑到龙霸天身边嬉皮笑脸,斗嘴吵架,目露惊诧。
欧阳永捋了捋胡子,对她道:“周兄弟生性活泼好动,姑娘别介意。”
田秀儿道:“原来如此。周大哥挺有趣儿的。”心中暗道:“哪儿来的怪人!”自然不信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接当家的去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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