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的太浅了,把拉拉犁扎深些。”桃花走到宇文松跟前说道。
宇文松用力把手拉犁的铁尖扎进土里,然后又拉了一道行子,这次拉的有五寸深。宇文松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又开始拉起了另一道行子。
这时站在旁边的人里面,有人看着宇文松用手拉犁犁地很轻松,就大笑着叫道:“桃花,赶紧用鞭子打,让‘牛’拉的再快些!”
桃花笑着答话道:“我喂的‘牛’不用拿鞭子打,就会乖乖的往前走!”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儿,其中一个人问道:“桃花,你在县里啥地方买的拉拉犁,多少钱买的?我明个也去买一个。”
“三十块钱一个,你到县里东街农贸市场,进门往左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
桃花和宇文松两个人一个小时就把三分地种完了,这时地坎上站着的人更多了。
人群里不时的发出赞叹声,一个声音说道:“用头挖着种的话,两个人就得整整一后晌。”
另一个声音说道:“就是的,而且一后晌还不敢歇。”
第三个声音说道:“也就是人家桃花有文化、有头脑,眼界宽,你看人家今年比谁屋都收的粮食多!”
老虎叔圪蹴在一旁抽完了一袋烟,这时站起来说道:“现在老黄历要翻篇了,人拉犁边边棱棱都能拉到,牛享福了!”
傍晚的时候,杏花又到桃花家来拿麦种。
杏花用两只手张着蛇皮袋子,桃花从柜里面往外舀麦种。
杏花不无感慨的说道:“桃花,还是你上了学,聪明些。我没有上过学,两眼一抹黑。
你姐夫只上到小学三年级,等于也是个‘睁眼瞎’,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啥用都没有。
你姐夫就只会听他爸妈那老一套,人还死犟死犟的。一天到黑啥心也不操,也挣不来钱。
不怕你笑话,我平时在屋,从来都不穿袜子,只有出门的时候,才把唯一的一双袜子穿到脚上。
就连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出门的时候才穿,一回到屋,我就会第一时间脱掉收起来……”
杏花掰着指头,一件一件的数落着她的难处,说着说着竟然抽泣了起来。
桃花赶紧安慰道:“姐,我下次挖山药的时候把你喊上,到时候卖了钱,你就能给自己买衣裳了,咱不靠男人日子也能过好。”
杏花渐渐止住了眼泪,哽咽着说道:“我要看俩娃,给猪打草,做地里活,还要给一大家子人做饭,一天到黑忙得不歇气,么有时间去挖药。”
“姐,喂猪不如挖药来钱快!”
“桃花,不喂猪,没有猪粪,就没有啥给地里上,我屋么有钱买化肥。”
“姐,挣了钱就能买化肥了。屋里的事可以让你婆婆照看。”
“唉,桃花,你是不知道,你姐夫啥都听他妈他爸的,屋里的事都不由我。”
桃花也不好再劝杏花,只好说道:“姐,你以后如果愿意跟我一起挣钱,你就来找我。我带上你,咋样都能让你不缺零花钱。”
“嗯,我回去给你姐夫说一说,看他同意不?”
看着杏花离去的背影,桃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杏花年初的时候生下了小儿子杨不凡,菊花六月份的时候生下了女儿李一一。
桃花一直在等杏花来找自己一起去挖山药,但是很多天过去了,杏花却没有出现。
种完小麦,宇文松和李顺两个人一起贩卖木头。他们把山里的木头用自行车带到白鹿原上去卖,挣些辛苦钱。
桃花在家里用手拉犁,把留着来年准备种土豆和玉米,撂冬的地都翻了。
宇文松贩木头卖,吃完晌午饭,稍微休息一会儿,后半晌就准备动身出发。
桃花这时突然说道:“地里活都干完了,我想跟你一路去贩木头。”
宇文松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桃花说道:“坚决不行!这是男人干的活,你去的话,还不让人把我笑死了!”
“我就是想着能多挣些钱。”
“你在屋看娃就行了,下苦挣钱的事有我呢。
你也知道,现在私人贩卖木头,虽然说队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毕竟国家没有下文件同意。
现在村里人都是黑里偷偷去买别人砍的木头,然后用自行车带着,到了离设卡子不远的人家屋里,把自行车放好。
再走夜路掮上木头,翻好几道梁躲拦私人带木头的卡子。
就算这样,有时候运气不好,也会被卡子里的人追着满山跑,跑的慢了木头就被没收了,把人能累死!”
看桃花不再说什么,宇文松这才出了门。
这次宇文松约了李顺,以及其他几个熟识的人,一起去上河大队买木头。
上河大队离乡政府比较远,与万年县交界。因此这里的人就在两县交界的地方偷着砍松树,然后再低价卖给木头贩子,挣些零花钱。
宇文松一行人骑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闲聊。
“再不是实在没有钱用,我咋样都不敢干这贩木头的事。”
“咋不是的,干这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挣个钱咋就这么难的!”
“现在不在农业社干活了,土地承包到户了,只要能吃苦,就多少能挣些钱,总的来说比以前好多了。”
“对着,说句丢人的话。早几年有一回,我媳妇问我要钱买卫生纸,两毛钱一卷,我都拿不出来。”
“唉,都一样。有一年过年,我屋一大家子人,没有买一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