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值房外,两个小太监坐在偏房里烤着火,一个人偷偷从怀中摸出两个红薯,扔进火盆中。
“你哪儿来的?”
“今天给杨公公去御膳房拿包饺子的肉菜时,我要来的。”
“真有你的,你放心,我现在吃你一个红薯,等我有朝一日进来司礼监少不了你的好。”
“我也不要别的,就咱俩以后过年可以坐在凳子上,在暖阁里吃一顿饺子,再加一只烧鸡就成。”
“瞧你这点出息。”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烧鸡呢,闻着真相。”
两个小太监守着两只红薯,傻乎乎地笑了……
司礼监值房里。
“司礼监现在有空缺位,儿子下从宫里再找人进来,奴才看鱼莲就不错,他是皇上的信得过的人,也是先皇后的心腹。”李麟说道。
杨端凝着他:“可他现在是文贵妃的人!文贵妃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
李麟四周打量一圈,凑近杨端压着声音说道:“正因为他现在是文贵妃身旁伺候的人,才要拉拢过来。皇上无子嗣,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最多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我们可要为将来打算。”
杨端愕然,问:“皇上的身子骨怎么成这样了?他才是而立之年。”
“皇上即位以来,每年也就万寿节,还有过年休息几天以外,他哪一日不是批阅奏疏累到三更半夜才休息,一天就那么两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的休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的。”
杨端木楞楞地看着蹲在他前面给他捶腿的李麟,他捧起李麟的脸。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现在已经不念着皇上了……你为了自己的前途,肯定还做了不少缺德事吧?”
李麟沉默了一阵,低头说:“项子虚的作坊要蚕丝,就要修水利,他们和工部王渭私下打过招呼。儿子原本以为徐凤不识字,就没提防着,想不到她看到了,之后就回了娘家。”
杨端给了李麟一记耳光骂道:“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杨端骂归骂,他的一双眼睛中顿时噙着泪水,无奈着急恐慌。
“爹,我没有拿钱,他们找到我,让我说服皇上多批一笔钱进去,可他们必须保证质量,不能出事。”
“当真?”杨端眼睛一亮,他迫切地希望听到李麟为自己的辩白。
“下头田地有多少是裕王的私产,他不会让人毁了自己的田。王渭这么做也是先把另一项款亏空的钱从这笔修水利的款项中补回来,他着工部尚书,也是要护犊子的。他担心年末的财务会议上,他那边的账不平,皇上知道了会往死里查他和工部,这才想了个这种法子,补亏空。”
“你就为他们遮风避雨了?”
“干爹,我不为他们遮风避雨,我也到不了这个位置。可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可不能孤臣……干爹不会以为司空玄真是病死的吧?”
杨端怔住:“你知道什么?司空玄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麟低头看着地板,说:“他死在什么都告诉了皇上,想把他拉下掌印位置的人多了,儿子不能说。”
杨端双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撑起身子站起。
“爹,你不陪儿子过年了吗?”
“麟儿,爹后悔把你带进这个权利圈子里了。”杨端望着李麟,眼中充斥着怜爱,接着说:“你从前多好一个孩子,吃苦耐劳,勤快善良,在御膳房看见人家杀个畜生你都心软不忍心看,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呢,我是来阻止你的,现如今我看不用了。”
李麟伸手搀扶着杨端,语重心长地说道:“干爹,儿子不这么做是没有前途的。那些外臣,根本看不起我们,司空玄威胁了他们,责令他们改正,结果呢他们说害他就害了他,儿子也害怕得很。您说过,先帝熟读《道德经》口中常常挂着‘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世道变了,从前先帝不管他们,他们也光明正大的拿钱,现在皇上管他们了,他们就偷偷摸摸地拿钱,并且手段更狠,图财还要害命!”
杨端痴痴地盯着李麟:“所以你觉得当今皇上和先帝时殊途同归吗?”
“不是吗?这些年儿子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杨端无奈地叹了一声:“干爹年纪也不小了,身上还有伤,到了冬天就做不了事。过几天就先皇上请命,去为先帝守灵,陪伴黄公公去,也去尽一尽我这做干儿子的孝道。”
“干爹,皇陵那边更阴冷,您身子不好去那边也没个照应,再说,请大夫也不方便。”
“年纪大了,勾心斗角的日子我不想过,也不想看了,给你们腾地方。我们这些老了的,积些阴德,来世还能做个完完全全的人。”说着杨端推开李麟搀扶着自己的手,缓步朝门外走去。
“干爹!”李麟深情地喊了一声。
杨端听见这一声呼唤,他止住了步子,欲回头却忍住了,纠葛了片刻,继续朝前走去。
李麟望着杨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泪眼婆娑。
“连你也舍我而去了……”
随后,李麟关上门,坐下来,一个吃着杨端送来的菜。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突然硌着了牙,他吐了饺子,看见饺子里有一颗金豆子,百感交集。
李麟年幼便进了宫,因为生的俊俏,刚来时总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还总被人拿来做出气筒,动辄就被别人打骂。后来他遇到了杨端和淑妃,一个让他感受到了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