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古山的夜,寂静无声。
灯光昏黄,过了好久,扶初才吃力地睁开了双眸,视线在片刻的朦胧后,才慢慢恢复了清晰。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在了一个局促的空间里一般。
扶初本能地挣扎了两下,未果,只好放弃。
等等,她现在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瓶子里?
身体有些飘飘忽忽的,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了,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刚刚企图逃跑,便发现面前的玄关慢慢移了开来,下一秒,一个颀长的身影便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像是从画作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位男子好生眼熟……扶初看着他,可脑中却仍是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叫扶初不由得跟着皱了皱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又会被关在一个瓶子里?
“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还没等扶初想起些什么东西,一阵男声便从那位男子的身后传了出来,紧接着,映入扶初眼帘之中的,是另一位男子,他看起来比他口中的“师兄”要小一些。此刻,小师弟正仰着头,疑惑地望着那位师兄,眼眸中除了疑惑,似乎还有一丝慌张。
语毕,师兄的眼眸便跟着一紧,但很快,他的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那般平静。
空气安静,那位师兄好像并没有准备回应些什么的打算。
“师兄,还魂在南古山可是一大禁忌——”小师弟快步地向前走了两步,与师兄并肩走在了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会被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还魂?她死了?
扶初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将手趴在了身前的瓶壁上,眼里的好奇又浓郁了一分。
师弟说完后,师兄便不禁驻足,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师弟见他没有什么回应,便试探般地看了他一眼:“……楚暮师兄?”
一语落下,楚暮的思绪才像是被拉了回来一般,终于,他的目光回到了师弟的身上,他看了师弟一眼,而后移开了眸:“我知道。”
楚暮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是意外得坚定。
“你知道还……”
“黎昼,扶初的死——我也有责任。”还没等师弟说完,楚暮便打断了他。
“可是,有责任,并不代表要帮她还魂啊……!”黎昼又轻声道了一句,看他那副模样,似乎还有些着急:“这要是被发现了,你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师门的啊!”
黎昼还没等楚暮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开了口:“我是可以替你保密,但现在整个南古山都在传扶初在山下被杀害,这要是突然活过来了……”
“没找到尸体,就还没有死。”楚暮淡然答道。
“可尸体不就在里面躺着吗?”
黎昼的这句话,让楚暮又不由得转过了脑袋,目光落在了黎昼的身上时,又多了一份无奈:“但他们不知道——”
“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我们瞒得了这么久吗?”黎昼担心地看着楚暮,好像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桌上的瓶子。
扶初原以为自己会和黎昼对视上,不想,黎昼的目光竟好像是越过了她的身子一般,没过多久,黎昼便跟着皱了皱眉:“还有,这空瓶子里面,真的有东西吗?”
语毕,扶初的心里便跟着一颤——黎昼看不到她。
黎昼这么一说,楚暮的目光也跟着往瓶子那里望了过去,下一秒,他便迎上了扶初那束好奇的目光。
四目相对,叫扶初心里不由得跟着一紧,而后慌乱地移开了眼——她以为他也会看不到她的……
“不用等太久,再过几天,就可以了。”楚暮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黎昼,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扶初重伤,在御寒阁修养。”
黎昼微张着嘴,刚准备说些什么,楚暮便又开口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黎昼看了楚暮一眼,而后才缓缓转过了身,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落地后,周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扶初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楚暮的身上,四目相对,看得扶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羞怯。
楚暮目光深邃,不知是灯光作祟还是本就如此,扶初竟然在这位高冷师兄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楚暮步步靠近,竟是让扶初一时之间有些失措。
终于,楚暮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是一股向上的力量将她整个人都从瓶身之中抽离了出来。
恢复自由的那一刹那,扶初才像是得到了解放一般。
“我……”扶初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第一个音刚刚发出来,她便顿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身子都飘飘忽忽的,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楚暮见扶初顿住了,便悠然开口:“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扶初疑惑地看着楚暮:“刚刚你们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后,楚暮的目光才又落在了扶初的身上,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色似乎有些复杂。
扶初好像看懂了楚暮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所以……扶初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