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转过身,朝着一身大红新郎袍服的梁申一拱手,“梁兄,恭喜啊!”他与梁申早就相识,甚至是梁申与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冯集贤都是心知肚明,此时,大大方方的,反倒不会落了下乘。
梁申垂下眼,嘴角有些僵硬地牵了牵,回了沈钺一个礼,眼角余光却是悄悄瞥了叶辛夷一眼。
她与自己记忆当中,已有些不同。数月不见,她身量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作妇人装扮,更比之从前,多了些娴雅柔婉,微微笑着,立在沈钺身边,那抹笑容,恁得扎眼。
却不想,叶辛夷居然也望了过来,那么坦然地笑,而后,亦是语调真诚地道了一句,“恭喜梁老板了。”也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梁申心里憋闷得厉害,连嘴角僵硬的笑容都扯不出了,目光沉沉望着她,想着这女人果真是无心的,怎能这般自然地对着他说恭喜?
冯集贤不动声色瞥过几人的脸色,却是笑着道,“多谢沈大人和沈太太吉言,里面请。”
沈钺和叶辛夷自然不会多待,还了一礼,沈钺又复牵起叶辛夷,大步走了进去。
梁申还在发愣时,瞄见冯集贤盯过来的视线,这才神色一整,又展开笑来,迎上另一拨登门的贵客。
因着是男女分席,沈钺和叶辛夷进去不久后,便是分开了。
叶辛夷如往常赴宴时一般,领着柳绿寻个去处躲清静,倒是不妨碍听那些妇人们私下闲话。
今天是来喝冯府喜酒的,自然不乏有人谈论这桩婚事。
“听说啊,是个商户子弟,倒是个会攀高枝儿的,否则方才瞧着那样貌也周正,家里肯定也不缺钱,为何非要作践自己,入赘冯家?”
“入赘冯家怎么了?有厂公在,往后还怕没有好前程吗?若能谋得个官身,往后就是一步登天了。入赘算什么?不就是拜人家的祖宗吗?这打好了根基,三代后又可归宗了。”
“就是不知道他家里的祖宗棺材板儿盖不盖得住了。”
“人家的事儿,用得着你操心?”
这些话里,自然算不得好听,不过,叶辛夷听罢,也只是淡淡一哂。梁申既然决定要入赘冯家,便该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
她与梁申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早就只能形同陌路,也没有人能置喙彼此的选择。
正如当初,她嫁沈钺,如今,梁申入赘冯家都是一样。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
无论是好是坏,路是自己选的,就只能走下去。
开席时,天色已然擦黑。冯府手笔不小,不只是席面是专程请了广聚楼的大厨整治的,全是广聚楼的招牌菜,天色刚擦黑,满园的彩灯渐次亮起,身处其中,当真有两分旖旎有如仙境之感,伴随着丝竹声声,端得是享受,就好似入口的饭菜也更添了几分美味一般。
离席时,已入了夜。
叶辛夷领着柳绿出来,今日,沈钺还是如往常一般,就等在冯府门边,瞧见她时,便是冲着她笑了笑。过了片刻,才伸出手来,拉住了她。却握着她的手,过了半晌,才牵着她,转身朝着他们家的马车走去,却也只是缓步徐行。
直到上了马车,长安驱着马儿跑了起来,她才蹙着眉心,用另一只没被他握着的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喝酒了?”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儿,而且,他方才的举动也有些奇怪。
她并没有怎么见过他喝酒的样子,唯一一次,还就是那回她从墙上摔下来,跌进他怀里的时候。
过后,他来找她看诊,她与他说了喝酒易伤脾胃,他居然就那般听话,往后,便再没怎么喝过酒了。
今日却是怎么了?连他们成亲时,他尚且还能自律,今日居然破了例,难道是因着梁申成亲,他太过欢喜的缘故?
叶辛夷嗤了一声。
沈钺却是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点了点头,而后咧开嘴一笑,下一瞬便是痞赖地往她肩头一靠,懒洋洋地道,“新郎官儿来给我敬酒,我总不能不喝吧?他憋着一股气,总想让我觉得自己不如他,笑话!我能让他如了意?他今日喝的,可不少!说不得,连洞房都不成了。”说到这儿,居然又笑了起来,笑声里藏不住的得意。
叶辛夷强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梁申今日是新郎官儿,四处敬酒是必然,居然还要来抓着沈钺拼酒,看这模样,当真喝了不少,不过,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就这般幼稚呢?这该死的胜负欲。
听她不说话,沈钺皱紧眉来,“欢欢儿,你怎么不说话?可是生我气了?你别生我气,我答应了你往后不喝酒,我一直都是说话算话的。你说喝酒对身体不好,我就不喝,我得照看好自己的身体。我比你大了九岁,你素日里也嫌我老,我自是更要好好保养,往后,才能与你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等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我还能抱你,背你......只是,那个梁申,他太气人了。这都成亲了,还惦记着我媳妇儿,我不给他颜色瞧瞧,他当我吃素的不成?”
“欢欢儿,偷偷告诉你啊,梁申那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依着我的性子,就想偷偷地、狠狠地揍他一顿,不过我知道,我若果真揍了他,你肯定生我气。所以,我只得忍着,揍不了他,他还非要往我跟前凑,要跟我拼酒,那好吧,拼呀,看谁拼得过谁......”
“今日,将他喝趴下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惦记我家欢欢儿.....我家欢欢儿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