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荀进。
荀进敢在大街上堵我,委实很有魄力嘛。
两辆马车走了个对头,就这么生硬地对峙着,但我能看见他,他亦能看见我。我也不急,便同他这么耗着,今日特意找上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试探我的耐性。
那就试试看,谁先沉不住气好了。
这么想着,我翻了个身在马车里躺下了。
半晌过去了,接道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荀进渐渐耗尽了底气,差人到我们这边来传话。
“萧夫人,我家大人请萧夫人一叙。”
还以为怎么都能耗到黄昏前后呢,倒是我高估了他。子尹大人为难,回过头来想要劝我,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同荀进之间闹得太尴尬。
“好吧,不知你家大人打算在哪儿叙?”我也不想耗下去了,荀进本来就是一个把士族名望看得十分重要的刻板保守之人,怎有变通之说,跟他耗到底就算胜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厮又跑回荀进的马车旁请教,接着,又跑了过来。“萧夫人,我家大人说了,前面不远处有座茶楼,想请萧夫人......”
前面?
我发现这小厮所说的前面,竟在我们的后面。如此说来,荀进倒是想要让我们退一步了。倒是会挑......
“萧夫人,要不......”子尹大人还想着出来打圆场,他恐怕预感到我生气了。
“就那儿吧。”我说完,看着小厮跑回到荀进的马车旁,便突然,径自下了车。回过身来叮嘱道,“我先过去,你继续在这里等着,他不动,我们就不动。”
留下嘱咐,在对面荀进诧异的目光中,我独自转身,向那茶楼走了过去。
子尹大人被我叮嘱过,自然不可能轻易掉头,两辆马车照旧在街上对峙着。好不威风......我走到茶楼门口的时候,刻意瞧了过去,就看到荀进的脸色可是难看极了,最终,他束手无策之下,也只得悻悻下了车,自己走了过来。
我当然觉得有趣极了,这荀进还想让我难堪,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寻了处靠窗的座位,我提起裙摆坐了下来。荀进的步子比我大,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追上来了,我方才落座,他就姗姗来迟。我抬手示意他坐,“大人今日于市井堵我,实在不免令人怀疑,是何缘由。”
“萧夫人受命在查的案子,有何进展。”荀进往那儿一坐,连一句基本的客套都没有,便直接说起了他的目的。
如此倒也好办了,大抵摸清楚了他的脾气,我自是知道他想要什么。“案子的事,目前正在追查,只不过,当前的进展不能告诉您。您的府上出了两件命案,实在无法不令人怀疑,凶手是否就是您府上的家奴,调查的进展如若告诉了您,从您那里走漏了风声,只怕大人不好与国君交代。”
荀进也是有嫌疑的。
但他不是凶手,只是目前,不能大胆犯险,凶手很自信留给我们的线索追查不到什么,因为那实在少之又少。想要凭借这些线索就找到凶手,难度很大,如果从荀进那里再走漏了风声,恐怕想要在他再一次犯案之前揪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并不在意是谁杀了他们。”荀进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不管是时胥的死,亦或者是**人的死,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萧夫人是个聪明人,难道对我为何找上你一点都猜不出来吗?”
“从前,我并不喜欢与你们这些王宫贵胄打交道,你们不似那江湖中人豪爽,一个个的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全然把他人的性命视若草芥。现在,我就更不喜欢了,看出来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揣测尔等的心思,实在乏味,不过就是权势罢了。”
“萧夫人,”荀进正色道,“阴氏本是我府上一个地位卑贱的妾室,出身卑微,全然没什么用处。可惜她做了一件事,令我荀氏蒙羞,这件事与你在查的案子无关,故而,我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不要与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甚至,是你向国君和国君夫人回禀案件进展的时候。”
和我猜的不错。
他果然是为了**人的事情而来,**人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卑贱低微,我是不知道。不过从荀进的反应上来看,**人和呈译偷情,甚至怀了身孕才是他最难以忍受的。他不在乎**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如何被人杀害的,却只在意**人生前的所作所为一旦声张开来,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和他荀氏一族的名望。
“这,我现在可没办法向你保证。**人的死,很有可能是在凶手深知她生平经历的事情上,才选择她作为目标。向国君和国君夫人解释这些的时候,难免会告知实情。”**人是死在一个“欲”上,她和荀进的事情,我爱莫能助。
“案子结束之后,把呈译交给我处置。”荀进又提出一个要求。“呈译本就和案子无关,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他要处置呈译?那可想而知他要如何处置了。
不过,我并不同情呈译。呈译做错事在先,和**人厮混,甚至令荀氏蒙辱,他在当错犯下这样的事情时,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与我无关,呈译只是**人案子里的一环,却和凶手没有直接关系。待我将真相禀明之后,国君要如何发落都是国君的事情,和我无关。”
可他毕竟是一条命,若是最后落在了荀进手上,必定难逃一死。
我只是有些可怜他师父了,明明是当徒弟的做错事情,却要他师父来替他擦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