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短短一瞬,室内的气氛就如同凝固了一样。
只有我和弗尹夫人坐在这里,两两相对。
她喉咙处吞咽的动作很慢,她和骁儿很像,越是慌张的时候,都越是想要表现得很平淡。不愧是亲母子,连直视我双眼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金丹……那是什么东西?”弗尹夫人反而问起了我。
“弗尹夫人难道不知情吗?这东西……”我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去观察她细微处很小的反应,“可是在弗尹大人处找到的。”
她手里握着的东西,一下子失控掉落下去。
声音不大,“咣”的一下子,却在极其安静的室内很明显了。
与此同时,她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看,借机掩饰了她的眼神。
我看到她拾起那物件的同时,下意识伸手擦了下鼻尖。
“其实这本是弗尹大人和弗尹夫人间的私事,只不过,这东西是从弗尹大人那里找到的,现在弗尹大人去了,那些人若来问弗尹夫人,那金丹是个什么东西……也不妥。我呢,素来直白了些,我知道弗尹夫人和我一样,都很想为弗尹大人找出真凶,所以就不绕那么多圈子了,有什么说什么。弗尹夫人您若是觉得我冒犯了,哪句话说得不中听,您就直接点出来。”我说。
骁儿交给我的锦帛,如果真的是那金丹的药方,我想弗尹夫人对于弗尹大人特殊的“癖好”多少是知情的。
她在犹豫,摇摆不定。
“以前我处理过一个案子,对了……就是当初在陈宫的时候,相信您多少也从丽夫人那里听说了。陈国国君收养了陈姬,却对国君夫人隐瞒了陈姬的身世,我当时便说,国君夫人一定是知情的,只是让那陈国国君以为他骗过了自己……”我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讲起了故事,弗尹夫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我吸引了。我接着说,“当时我儿子不明白,他问我为什么知道……弗尹夫人,您说呢?”
“……”弗尹夫人闭了下眼睛,她的心情还是很矛盾,自己和自己做着抗争。我不急,就一点点等着,直到听见她叹了口气,“做丈夫的不知道,其实没什么能够瞒过他的妻子。”
“是啊,这男人嘛,总觉得女人好骗。可殊不知,小女人好骗,可是被这日子折磨的,一天一天一天……小女人也熬成了女人,不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其实,哪有不知道的。只是看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下去,装个傻而已。”
我看了眼弗尹夫人的表情,她很难过,想来内心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我知道,人死了,都想在他身后留个清白的名声。其实这许多年来,我们一直做的事情,就是替人沉冤,这种种的情况虽说不同,可又有着太多的相似。作为死者的遗孀,我能够想到你心里的感觉,我们尊重死者,不去说他的是非…..但如果那些事情能够帮助他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是比所有更重要的。弗尹夫人,我知道他生前的那些事,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折磨,可他和你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们还有一个儿子,想想你的儿子,公子骁……他那么可爱,那么善良。他的父亲被人杀害,浑身赤裸抛弃在花园之中,被那些他平生看不起的人目睹,何其可悲啊……”
弗尹夫人的一行泪,唰就下来了。
她是恨那个男人的,明明娶了她,却把她的一生变得如此不幸。可她也曾经对那个男人付出过希望,同床共枕,孕育子嗣,那些渣男以为生个孩子就是上个床彼此快活然后……但对于女人,那不是。一个女人怀孕要整整受十个月的煎熬,渣男不懂,那是怎样的心情,期待着一个生命的降临。那就是一个对于母亲而言,神圣的过程,唯有深爱,心甘情愿为所爱诞下生命的延续……
不可能是没有感情的。
如果没有感情,那么伤害就不会这样严重。有时候,投入的感情越多,受到的伤害越大。恨着恨着,很多人就忘记了他们最初的心意……
“还有涂殊,那个可怜的姑娘。”我说,“弗尹夫人,涂殊和你我一样,她就像是你我的曾经,年轻、鲜活,能够把心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我和她见过几面,我能感觉到她和邑阊之间是有感情的。那个姑娘的性子很倔,她不接受自己不喜欢的,宁肯毁了一只脚,宁肯这辈子都不能再跳舞了,但她也不愿意屈居于人,换得荣华富贵。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承担这些事情……”
“别说了!”弗尹夫人一把拍在桌子上,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良心反复煎熬,她承受不住自己内心的谴责了。
“哈,哈哈哈……”那笑声,听起来和哭一样的令人心寒。
“……对不住,我知道这么逼你,你很难受。但是我也没办法了,我相信对于弗尹大人的事情,你作为妻子一定知道得更多。或许你还有很多的顾虑,不方便说,可是为了找出杀害弗尹大人的凶手,我只能这么做了。”我在利用她的“良心”。
我知道这个女人内心深处,并不是被那些仇恨嫉妒所污染的,但凡她不是像我看到的那样,此时此刻,她都不会觉得难受。
道德……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好人的。
“……我知道,”弗尹夫人突然松了口,承认了她知道金丹的事情。这三个字说出来以后,看得出她也释然了,卸下了包袱,抬手擦拭着眼泪。“萧夫人,你和丽夫人描述得一样,你真的善于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