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门帘分出内外。
外面的曹安堂,躺在了地铺上。
里面的付粟锦,顺着门帘缝看出去,黑夜里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像是在守护她。
也许这种守护只是一夜,又或许是一生。
……
天亮了。
无论这世界上发生任何事情,终究挡不住太阳照常升起。
付粟锦睁开眼睛,院子里两只野山鸡扑棱翅膀的声音和几只野兔咔哧咔哧啃动某些东西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清晰。
她猛的坐起身。
伸手摸了摸脸,又捋顺了下稍显凌乱的发丝,整理整理衣服,坐在床边偷眼观瞧外面。
堂屋近在咫尺,却看不到任何走动的影子,更别提听到什么声音了。
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带着忐忑的心情,试探喊道:“曹安堂?”
安静……
“曹安堂?你还在睡吗?我要出去了。”
稍微大了点声音的呼喊,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付粟锦满心疑惑跳下地面,伸手挑开门帘。
干干净净的堂屋,收拾好的铺盖卷起来竖在门边。
付粟锦当时就慌了,快步走出屋门看向院子里,同样的空无一人,而且连自行车都不见了。
曹安堂走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哪怕是曹安堂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呢,也比这么什么都不说的直接跑掉了好吧。
付粟锦带着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又快步走出院门,只希望能够出门的一刹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院门外同样没有曹安堂,有的只是携手朝这边过来的两位大嫂子。
“呀,付老师你起来了啊,我们正要找你呢。”
安良嫂和安俭嫂并肩而来,手里提着的都是些家中准备的鸡蛋、玉米之类的东西。
“付老师,你今天就要走了,俺们也没啥好东西给你当做感谢的。这些你拿着。”
装满了东西的小布袋送到眼前,还不等付粟锦推辞,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走动过来。
没别的,全都是祝口村的村民算准了时间,来这里欢送付老师的。
可付粟锦不想走啊。
至少现在,没有看见曹安堂,还没有个确定的答复的时候,她不想就这么带着遗憾离开。
当村里几位大嫂子争着抢着要给她做一顿送行的早饭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曹安猛询问她怎么去县里的时候,付粟锦只想说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有人想起来,说了句“安堂在哪呢”,付粟锦的心揪成一个团,她也想问问曹安堂去哪了。
……
梁堤头镇,镇政府大门前,曹安堂穿着一身整洁利索的衣服站在这里,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是刚刚在镇上剃头匠那里修剪过。
来上班的镇上工作同志遇见他,无不是打声招呼,顺带问一句,今个儿怎么这么精神。
曹安堂笑着回应,却不回答任何问题。
直到牛记成到来,曹安堂才终于主动上前。
“牛书记。”
“曹安堂?你怎么来这了,今个儿怎么这么精神?”
都不知道是第多少遍听到这句问话了,曹安堂只是憨憨嘿笑两声,随即挺直腰板说道:“报告牛书记,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的。”
“找我帮忙?那,那到我办公室来说吧。”
牛记成见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也没多说什么,迈步往里走。
曹安堂也是转身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也是这时候周围众人才终于看到他的车把上挂满了东西。
红纸包好的糕点桃酥,镇大街中段的那个糕点铺子卖的就是这个,两条钩子挂在一起的大草鱼时不时还抽动一点,明显是西边洼地边上打渔户摆摊往外卖的。还有两匹放在车后架子上的红布,看起来料子不错,有点像县里在梁堤头镇专门开设的染坊那边弄来的。
这一自行车的零零碎碎,怎么看都比过年走亲戚的规格还高。
再联系上曹安堂直接找牛书记帮忙,这下子所有人都不能淡定了,看曹安堂的眼神也变化了好多。
这个曹安堂,镇上多半的人都很熟悉,以前觉得还是个很正派的同志,怎么现在也学会这种求人办事送礼上门的手段了?
关键是你送就送,怎么还跑到镇政府大院来,明目张胆的送啊。
所有人都看不透曹安堂是个什么想法。
牛记成更看不透,甚至斜眼看了看身后曹安堂自行车上的那些东西,心里慌得很。该不是上次说的那些话伤感情了,曹安堂这家伙准备用这种方式来坑他的吧,谁不知道县里纪检处的所有人都来梁堤头镇开展工作了,这种时候搞这些,要弄死人的吗?
不对,不对,曹安堂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牛记成保持着对曹安堂的最后一点信任,将自行车放在停车处。
曹安堂却是脚步不停,反正镇政府大院就那么两排平房,牛记成的办公室离这不远,他直接把车子推到办公室门口给停下了。
牛记成什么感觉?
这附近那么多镇上的同志会怎么看?
“曹安堂,你想干什么!”
牛记成一声怒斥,也许是心慌的缘故,有些变了腔调,也没办法让人听出来他是生气。
曹安堂心里没想那么多,嘿嘿笑着抬头,支好了自行车快步走回牛记成的身边,凑近一点作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