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武从背后取出那把怪刀,伸出左手,道:“公子请借海神叉一用。”
鱼叉神情一动,这柄鱼叉是村民们拾到自己时船上唯一的物件,显然与自己的身世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这把鱼叉一直在自己身边,却从来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莫非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郑克武又为什么称之为海神叉?心中虽有疑惑,不过鱼叉却毫不迟疑地倒握叉柄递了过去。
郑克武将鱼叉横放在面前,手上的怪刀红芒暴涨,用力砍下。
“别!”鱼叉见状大惊,那把怪刀锋利无比,自己的鱼叉哪里经得起这一砍。虽然这只是个普通的东西,但毕竟自幼随着自己,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
“叮!”鱼叉的阻止已然太迟,他的声音刚落,怪刀的刀锋已经重重地砍在了叉身上。
“我没事,虎爪你守在外面。”听到急促冲进的脚步声,鱼叉立即大声喝止。郑克武如此费心地将自己引到这里,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二人间的对话。
虽然他没有瞒虎爪的必要,但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之前,却也不想让其在场旁听。
“公子请看。”郑克武指着刚才砍中的地方,肃然道:“此叉为海帝初入西洋时偶然所得,连海帝也不知其来历,但其质神异,刀砍火烧也不能伤其分毫。海帝命之为海神叉,并筑海神像奉之于旗舰秘阁。这秘密只有最初追随海帝的少数人知道,连黎三郎也从未听闻。”
鱼叉仔细地看着叉身,遍寻之下竟然只找到一个淡淡的印点,若不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反倒是无意发现那把怪刀的刀口微有些卷曲。
“此刀名为灭夷,由极为珍贵的赤焰寒铁所铸,削铁如泥。”郑克武轻抚刀身,一脸追忆地道:“海帝共铸五把,分赐五夷大将,以作凭证。然后又私下告诉我和军师,此刀配合海神叉使用,可开启海帝秘藏之宝库。”
对于什么秘藏宝库,鱼叉丝毫不感兴趣。
现在他脑子里一团混乱,强力说服自己接受这段身世之后,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那些幼年时的无数幻想再浮心头。“我母亲是谁,在哪里?”混乱中,那个曾令他魂牵梦绕的问题脱口而出。
虽然牛白村的村民对他视如己出,但幼年时看到那些在父母膝下承欢撒娇的孩子,他内心又何尝不是万分羡慕。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慈母之爱总是那么温馨,但他却从未有享受过。
“主母的身份,末将也不知。”郑克武黯然道:“海帝抱回公子后,只说过打败大明巡洋船队后便迎娶主母,却从未提及其身份和所在。不过经我猜测,海帝与主母相识应在他探视大明巡洋水师途中。我问过负责接应的弟兄,得知海帝曾在翠兰屿以北的一个小岛呆了近一年时间,离开之后便抱着公子,是以主母很可能便在那小岛之上。”
“你为什么没去找她?”鱼叉眼中泛着热切地光芒。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可能还在人世,顿时让他的心有些激动起来。
郑克武低下头,道:“守护公子是末将之责。西洋认识末将的人太多,末将恐怕……”
“二十五年了,她还在那儿吗?”鱼叉喃喃说着,望着壁顶眼神中有些痛苦之色。他此刻的心情,恨不得自己生出双翼飞到万里之外的小岛,去寻找那个自幼便分离的母亲。
可是,人海茫茫,岁月沧桑,恐怕早已物是人非了。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一走了之的自由,没有任何借口能打消他的安南之行。
“安南之行,我劝公子还是作罢了吧。”郑克武似乎知道鱼叉心中的挣扎,一脸凝重地劝道。
鱼叉并不回答,只是摇头以对。
郑克武沉声道:“公子此行与送死无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公子天赋过人,又得郑和启悟,已窥武道之极致,若是勤奋苦练,超越郑和并非不可能。到时再作打算,岂不胜于现在白白送死?”
“你之前所说,父亲不想让我背负他的仇恨与责任。但仇恨与责任,是一个男人必须背负的,无可逃避。”鱼叉淡淡地道,语气透出无比的坚决。
“唉……”郑克武喟然长叹,道:“果然和海帝一般脾性。如此末将也不再说什么,海帝应可在九泉之下含笑吧。”
“我和他不一样。”鱼叉断然回道。
虽然自己无权选择父亲,但他却并不认同其作为。作为横行西洋数年的海盗之王,不知多少村落、城镇毁在陈祖义手中,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亲身感受过海盗之祸的他,根本无法原谅这种行为。
听到鱼叉如此说,郑克武表情有激动起来,反驳道:“公子不可以如此说,海帝志向高远,公子当引以为傲。”
“哼!”鱼叉不屑地道:“引以为傲?为他的杀戮掠劫吗?我误会他了吗?难道他还是个大好人?”
连续四问之下,郑克武却毫不退缩,义正严辞地回道:“那公子认为,大明的洪武、永乐二帝是好人吗?成王败寇,死在这父子两手中的人,胜过海帝不知凡几!凭什么他们能被称为圣明之君,海帝就是十恶不赦之贼!”
鱼叉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加以反驳。
洪武、永乐年间屡兴大狱,百姓不敢公开议论,但私下却又谁人不知。
“一将功成万骨枯。”郑克武却是说到了兴头上,道:“每一次变革总需要有人做出牺牲,王朝的建立从来都是以血肉筑成。若不是大明阻挠,海帝所设想的囊括整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