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佑失神地坐在沙滩上,面前胡乱地摆着几块石片、残贝。巡逻队的步弓手们围在他身旁默然无语,但人人脸上均有激愤之色。
当牛白村的示警烟火燃起时,唐承佑与巡逻队正好抵达牛白山的后山山脚。
虽然这已经超出了此次巡逻的范围,但在唐承佑软磨硬泡之下,巡逻队的领队也招架不住。在他做出诸多保证之后,便同意了他将巡逻终点设在牛白村的要求。
示警烟火的出现让巡逻队愤然之余夹着丝兴奋。
琼州安定已久,而牛岭巡检司所负责的范围更是数十年无事。随着规模的缩减,现在包括唐德馨在内,没有一个人有过追捕盗贼的经历。
牛白村地处海滨,来的显然是海盗。捕杀海盗奖励丰厚,且队中人人均是年青力壮,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哪会有丝毫退怯之意。
唐承佑自告奋勇充当前哨。
领队算起来已是他的重孙辈了,虽然负有看管他的重责,但一则心情紧张兴奋,二则整个巡逻队里,还有谁比唐承佑更适合这一任务。当下便同意了下来,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小心,且必须等大队赶上才能行动。
全力施为之下,唐承佑没一会儿便将巡逻队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不过他并不敢冒进,虽然他好管闲事,但以往对付的都是当地的小混混,就算他丝毫不会武功,他们也绝不敢惹到唐家的头上。他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最拿手的便是三十六计中的上计。
柳摇七荡本就是以轻身功夫为主,以他的性格,能练到第五层境界,多半还是为了能在惹上麻烦时能溜之大吉。他自己知道自家事,是以越靠近牛白村,越是小心谨慎。
待他赶到村子边缘,寻到安全的观察藏身之处时,刚好捕捉到七艘扬帆而去的战船身影。
确认对方已经离去后,他立即入村探查。村子不大,连上村后半里处的地洞,没花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让他探查完毕。
村里的房屋全部着火,每家房前均散落着原本在房子里各种物品,显然遭到搜掠。村尾伏有一老妪,致命伤在后背,一刀致命,连脊骨都被砍断,断口处整齐平滑,一定是把利刃。
最惨的地方是村后半里的一处地洞:洞外散着几处血迹,脚印虽然被扫去,但仍然可以看出定是经过一番博斗;封门石被铁锤一类的器物砸碎;洞口伏有一少年,身上三个血洞,入体极深,应是被弩弓近距离射杀,弩矢已被取走;洞内伏尸处处,全是一刀毙命。
从村口到山洞的几棵树下有些残留的水珠,根据气味判断应该是狗撒的尿。
回忆着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唐承佑默然无语,坐在村口的沙滩上,陷入了沉思。
巡逻队不久之后便已赶到,看着眼前的情景,领队早已无心去责怪自己这个不守约定的太爷爷。分别派出人手回报唐德馨和附近的千户所后,立即展开搜救,可惜却徒劳无功,整个村子已无一个活口,对方连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放过。
“可恶,这股海盗太没人性了,给我逮到一定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领队义愤地说道,立即引来众人的附和。对于临海而居的百姓来说,海盗之祸是他们最为痛恨的。
唐承佑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海盗。”
说罢,拔弄着面前的石片,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他们虽然故意做出抢掠的样子,但地上散落的物品中却有完好的铁锅,家禽牲畜也全被烧死,海盗怎么会这样做!”
“难道是来报仇的?”鱼叉当年追杀海盗的事迹人所尽知,村子里的情形,若不是抢掠,便只有复仇一说了。
唐承佑冷笑道:“复仇的海盗用得着扫去留下的痕迹么?如此掩藏,却反而留下更大的破绽。”
“那……”领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激愤之余却有些手足无措了,征询地问道:“太爷爷,我们该怎么办?”
唐承佑举起左手,皱眉道:“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众人均知唐承佑之聪慧,当下均是敛声屏气。
“所有人均是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毫不犹豫,非一朝一夕能训练得出来;切口平整,显然非一般的刀,又随身带着铁锤,嗯,装备精良齐全,不是海盗。刻意扫去痕迹,显然有所顾忌,不想被人发现身份吗?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唐承佑霍然而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背后传来鼓掌之声,一个高大雄健,身着黑漆铁叶甲的男子朗声道:“小唐唐,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来者正是南山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冯令正。
凭他和鱼叉的交情,一听到手下禀报牛白村燃起示警烟火,哪里还坐得住。匆匆带了两百卫所兵,路上连一口气也没歇,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没想到仍然来迟一步,让他满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牛白村村民平日从不与人交恶,且均是老弱妇孺,没想到却遭此横祸。抛开他与鱼叉的交情,他也绝不能容。
在村子里巡视一番后,他也直认为是海盗来袭,顿时有些头痛起来。
和牛岭巡检司一样,南山守御千户所的两条快船就已残破,根本无法下海。想着只能眼睁睁地任海盗逃离,他真不知道自己以后将如何面对鱼叉。
他赶到海边之时,刚好听到唐承佑自言自语的分析,简直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虽然他经常以切磋为由,将唐承佑欺负得没有半点脾气。不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