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商议了近乎一夜,直到后半夜他们才与那些在酒楼中奋战了一宿的赌徒们混在一起,纷纷打着瞌睡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当酒楼灯火熄灭,大街上又重归宁静后,酒楼不远处的一处巷子里,四五人匆匆跳下了墙头,消失在了小巷中。
第二日夜,樗里骅一如往日一样,视察完城内各门防御后就回到了位于上党县衙后的住处,准备稍稍安歇片刻等待着暴风骤雨的到来。
最近这些时日,城内接二连三发生着令他内心不安的事情搞得他精疲力尽。
投毒之事还未彻底查清,今日一早城内贵族东郭氏族和潘氏的族人们就偷偷打开了南门逃出了城外,幸好自己的麾下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南门大开而自己浑然不知的危险情形。
由于自己兵马的短缺,所以相较与齐军对着的北门戒备森严,并不甚重要的南门和西门在这些时日以来历来都是由城内贵族们组织带领那些武装百姓在守卫。
今晨因为东郭和潘氏两族家长各带着千多武装百姓出逃,让他突然对昨夜探得的情报生出了疑惑。
“难道打听到消息的不仅仅是自己,就连东郭和潘家等人也发现了城内所谓亲秦派的异常,提前逃跑了。”
樗里骅内心中无比郁闷,因为眼看将要柳暗花明的结局又突然扑朔迷离了起来,这让他如何能不烦恼。
只不过,在一番权衡之后,他还是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依旧按照昨夜自己和高云策等人定好的计划实施,免得昨夜商议谋逆的贵族们在神经紧绷之时提前发难,发生火拼之事,白白便宜了齐国人。
想想被东郭和潘氏带走的两千多的武装百姓,樗里骅的内心就一阵肉痛,同时也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正要睡间,樗里骅突然听到门外来人匆匆报道西子惠求见,这让他不免又有些惊奇了起来。
白日里,因为东郭、潘家逃跑,樗里骅主动将守备南门重任交给了昨夜谋逆首恶西子惠,让他全权负责调动人手,而自己则只派去了唐元的一个千人队协助守城。
按说西子惠应该与城外齐军联系,准备偷偷摸摸攻城才是,为何又要突然来见自己?
这让樗里骅顿时更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来到前厅,当樗里骅看见西子惠时,却被那总是显得从容不迫的西子惠样貌吓了一跳。
只见西子惠满身是血,坐在案几后浑身颤颤巍巍的看着樗里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樗里骅心惊之余连忙问道:“西子大夫,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会变成这般模样。”
西子惠见到樗里骅到来,立刻从案几后站起身,跨出几步跪在厅内对樗里骅说道:“樗里将军,曹昂、乔彬,席元、王茂四人伙同东郭森,潘玉意欲谋逆,私通齐国人准备乘夜打开城门放齐军进城。西子惠冒死前来禀告。还请将军速速将逆贼拿下。”
西子惠说完后,立即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哦?这么说来,西子大夫是从逆党那里一路杀来的?”
樗里骅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西子惠,语气平淡的说道。
“正是。”西子惠像是根本就不在意樗里骅的态度一样,语气中带着颤抖回道。
“西子大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子惠应了声“喏”却并不抬头低声说道:
“东郭森,潘玉及一些平日里素与其交好的家族早在半月前就与齐国人接上了头,昨夜被我发现端倪后,就想立刻报与将军,谁知他们不知从何得知事已败露,便于今晨一早匆匆逃出上党。
我按照将军吩咐,将守卫西门的武装百姓分去南门,但曹昂、乔彬,席元、王茂四人却趁我不备对我突然下手,将我囚在南门附近。
若不是蒙在鼓里的唐元将军唤曹昂、乔彬,席元、王茂四人前往南门商讨部署,我乘守卫松弛之际杀人逃命。怕是今次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樗里骅听到此处,冷笑一声说道:“西子大夫,曹昂、乔彬,席元、王茂四人前日夜里不是和你商议了一宿,准备一起邀齐国人重回上党的吗?他们又怎会突然对你下手呢。
本将军莫不是听错了?”
樗里骅原本以为自己的话说完后,西子惠会求饶,会辩解,会喊冤,但却没想到那人却仍旧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倒让樗里骅心中有些微愕。
“樗里将军,昨夜我与他们四人确实商议了一夜此事,将军所知并非虚假。”
“哦?”
听到此处,樗里骅有些古怪的看着西子惠,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想知道你西子大夫的心路历程了。
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叛而复归,不要告诉我是你良心突然发现哦。”
樗里骅目露寒光,死死盯住爬在地上的西子惠,准备待他说完后就立刻下令将其拿下。
哪知西子惠突然苦笑了一声,抬起了头,他带着复杂的目光看向了樗里骅说道:
“将军可知,西子家原本是齐国人吗?”
“什么?”
樗里骅一听之下,口中不由自主的叫道,说完后他像是心中明白了些什么,所以就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西子惠。
西子惠苦笑着继续说道:
“将军不知,西子家本是齐国河东世家,齐秦两国五百多年相互征伐,而河东河西属秦还是属齐从来都是摇摆不定的事情,所以在六十年前两国协定以黄水为界再无变化后这才算是有了定论